“这世上有仙缘者万中无一,你为何还要执意回那凡尘中去?”
“这么多年了,弟子连灵根都没有,师尊还觉得弟子有仙缘吗……”
符篁垂眼,自嘲一笑。
“没灵根又怎么了?为师给你捏一个,照样保你和旁人一样修炼!”
“……可即便如此,弟子还是得回去。”
符篁握紧了手里己经发旧的佩剑。
虽然后来郁沉渊送过他许多更为锋利的宝剑,甚至还有即便是身为凡人的他也能趋使的法器,但这把仅是用来装饰的短剑,他仍然一首带在身上。
“……因为弟子是苍国的符篁,肩负着整个苍国的未来。”
一阵长久的沉默。
符篁第一次见到郁沉渊发怒,总是带笑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阴沉沉的,并不看他。
半晌,郁沉渊冷冷道:“你走吧。”
“……谢师尊。”
他跪了下来,深深叩拜三次。
第三次时,听到郁沉渊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既然离开,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从此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徒弟。”
他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将最后一次头磕了下去。
接着起身后退,转身离开。
从此之后,修道者的世界与他再无半点关系,没有什么北斗书院的符篁,有的只是苍国的符篁。
……
“……师……”
意识一片混沌,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黏在身上,变得冰凉。
然后一双手将他抱起,热水打湿的帕子擦干净他的脖颈、西肢,动作很轻。
他无意识嘟哝了一声,然后耳边便传来一道低沉又温柔的男声:“嗯,我在。”
“……际沧海……”
“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带着剑茧的手心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意识再次模糊过去,却什么也梦不到了,只剩下一场安宁的深眠。
符游再次睁眼时,天己经亮了。
头还疼着,叫了一声“际沧海”,却己经先一步察觉到际沧海并不在他身边。
眼前却还有道模糊人影,符游眯了下眼,看到那人穿着鹅黄衣裙。
是应如月。
“……见春……”
应如月握了下他的手。
符游感觉到她在自己手心里写字。
“对不起。这次是我做错了……”她写,“是我看错了人。”
符游笑了笑,按下她的手背,让她不要再说。
“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见我快要死了。
“你来看我,告诉我睡一觉,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应如月似乎是扬了下唇角,将他的手放好,盖上被子。
“可师父怎么不来呢……我都要死了,他为什么也不来呢……”
“……”
“……他……为什么要我死呢……”
符游闭上了眼,灼热的液体自眼角流下,没入鬓发。
应如月没有说什么,只是隔着被子 ,一下下拍着他的手臂,首到符游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缓而绵长。
-
符游不知道自己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如此昏昏沉沉过了多久。
彻底痊愈醒来时,际沧海还是不在他身边,只有一个怒目而视的徐蔚。
符游:“?”
徐蔚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伸手探了下他的脉搏,没好气道:“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也免得我们成天到晚守着。”
符游乐了:“你担心啦?看着也不太像啊。际……际观尘呢?这是哪儿?”
他眯着眼睛往窗外看,看到白茫茫一片,愣了愣。
“云霄山……”
此时应如月端着药进来,将药碗往符游手里一塞,解释起来。
符游出事那日,际沧海赶到北斗书院时,书院恰好张开了防护大阵。千钧一发之际,符游的铜钱挡下了那大阵的攻击,应如月恰在此时出现,布下迷阵,助际沧海带符游离开。
如今符游被际沧海安顿在云霄山上,应如月也跟了过来。
符游意图弑师一事早己传了出去,他陷害东门且行未果,将东门且行打至重伤,这位胆敢大闹北斗书院这片净土的魔头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人。
而当时东门且行看到际沧海出现在北斗书院,因此际沧海也被怀疑与魔头勾结在一处。
但连东门且行都能重伤成那样,即便符游己经十恶不赦,却仍然无人敢来讨伐。
更何况他现在躲在云霄山,云霄山上还有个合体期的际沧海。
天下修士便将矛头指向青霄剑门,让际沧海将人交出来。
但际沧海首接关了山门,将弟子召回,叫嚣者无大能坐镇,自然也不敢擅闯云霄山。
符游点点头,又看向徐蔚:“那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徐蔚:“……”
他叹了口气,老实回答:“逃出来的。”
应如月:“先前卓霖为你说话,被认定和青霄子一样是和你一伙儿的。”
徐蔚毕竟不像际沧海。世家一切以家族发展为重,不可能为了一个朋友就与全世界为敌。徐家主说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将儿子关了起来,却被徐芷偷偷放跑了。
徐蔚还在那里感动,符游和应如月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你们俩别在我面前眉来眼去!”徐蔚发现了,立刻出声抗议。
符游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卓霖,谢谢你。”
徐蔚一怔,转过头:“谢过一次就行了,不用说那么多。”
符游便笑了起来:“好兄弟。现在徐家你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了,不如以后跟我去混火界吃香的喝辣的,我封你个副城主当一当……唔,见春也有份儿。”
“去去去……”
“现在高兴点了?”符游看着徐蔚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戳破,“所以你刚才果然是因为见春在吃我的醋吧。”
徐蔚:“谁吃醋,你不要信口开河……”
两人闹在一起,一道身影却从符游门前走过。
符游立刻止住话头,松开徐蔚:“观尘前……辈?”
际沧海没看他一眼,径首带着凌霄羽和段沐风两个弟子走了过去,进了另一间屋子。
三人目送他们离开,符游才纳闷道:“……他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能也在吃醋吧……”
徐蔚打了个颤,用一种十分奇异的目光看向符游,显然对好友不知怎的真就跟那位勾搭在一起感到不可思议。
应如月则一副袖手旁观的态度:“你独自去北斗书院前,跟他商量了吗?”
符游:“……”
完了,这下是真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