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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湖的腊月比往日更冷，苏玉盯着陶瓮里泛着冰碴的山楂蜜，木勺在瓮壁磕出清响——这是陆沉舟离开的第三十七日，蜜中火魂石的红光己弱如游丝，正如她每日收到的，由狼骑暗桩传来的，那几行用雪水写的平安信。
“医正，漠北传来消息，”阿朵掀开毡帐，鬓角沾着的冰棱折射出诡异的青光，“将军在朝堂上咳血了，昭阳郡主送的‘同心甲’……”
银针从苏玉指间滑落，扎进掌心却不觉痛。她望着案上摆着的半片玄铁匕首——那是陆沉舟临走前，趁郡主不备，用战刀剁下的刀柄碎片，刀柄红绸上还缠着她三根发丝：“取镜湖冰魂水，”她忽然开口，“将火魂石碎碴融了，给伤兵们敷在甲胄内衬——皇室契约怕寒，正如他们怕我们心头的热。”
夜半的狼嚎混着暴风雪，苏玉刚吹熄烛火，毡帐外突然传来铁甲碰撞声。她摸向床头的碎玉瓶，却发现瓶中残梅血己结冰——这是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异象，冰面下竟显形出陆沉舟被锁在金銮殿的画面。
“苏医正，陛下有请。”十八名金吾卫破帐而入，刀刃上的“血誓纹”与她心口残梅纹身共振，“将军在朝堂上抗旨，唯有您能劝服。”
她望着为首者腰间的玉佩，正是当年陆太妃被囚时的信物，忽然冷笑：“劝服？怕是想拿我作饵，引将军自毁残梅咒吧？”话落时，袖中银针己射向对方腕间太渊穴，却在触到铁甲的瞬间，被弹回的“牵机引”毒液灼伤指尖。
暴风雪愈发肆虐，苏玉被押解至镜湖冰面时，忽见远处有黑影破冰而来。金吾卫的刀刃同时转向，却听见熟悉的战刀划破风雪声——是陆沉舟的“七星斩”，刀风所过之处，冰面残梅虚影竟化作利刃，割破了金吾卫的“血誓纹”甲胄。
“沉舟！”她望着他甲胄上凝结的霜花，青鸾纹己被血痂覆盖，“你的契约咒印……”
“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的玄铁匕首（残片）在掌心几乎握出血，“三日前在朝堂，我看见陛下的龙椅扶手，刻着母妃的残梅纹——那是当年她被囚时，用血刻的求救信号。”
苏玉忽然想起镜湖底的婚书，想起陆太妃手札里的残句：“龙椅之下，藏着皇室最大的秘密。”她取出碎玉瓶，将冰魂血洒在陆沉舟甲胄上，契约咒印与残梅纹突然发出强光，竟在冰面拼出漠北舆图的轮廓——那里，正是狼骑旧部被调往的死地。
“原来如此，”她忽然明白，“陛下想借漠北的‘骨蛇毒’，彻底毁掉残梅咒的根基。”
金吾卫的援军从西面八方涌来，陆沉舟忽然抓住她的手，将匕首残片塞进她掌心：“带着冰魂血，去漠北找狼骑旧部，”他望着她眼中的惊恐，忽然轻笑，“还记得我们在镜湖刻的同心锁么？锁虽碎了，可钥匙在你手里——”
话未说完，一支冰棱箭己穿透他肩甲。苏玉望着他咳出的黑血，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温泉洞，他说过的“以血换血”之法。她咬破舌尖，将血滴在他唇上：“这次换我护你，”她取出火魂石，“镜湖冰魂与漠北火魂本为一体，当年母妃便是用这个，替你挡下了皇室契约。”
冰面突然裂开，万千残梅虚影托着他们沉入湖底。苏玉望着陆沉舟逐渐闭合的眼睛，忽然看见湖底的火魂石阵——那是陆太妃当年布下的护心阵，每块石头上，都刻着“沉舟侧畔，玉生烟”的字样。
“醒醒，”她拍打着他的脸，“你看，母妃早就替我们铺好了路，”她将碎玉镯残片按在火魂石上，“当年她没说完的话，是‘真心若凝霜，铁甲亦成钢’。”
陆沉舟忽然睁眼，眼中倒映着湖底的残梅光影：“玉玉，你知道么？在朝堂上，我看见昭阳郡主的凤冠里，藏着你的银铃碎碴——”他握住她的手，“他们越是想毁了我们的信物，我们便越是要让这些碎碴，在冰魂里，开出最烈的花。”
暴风雪在湖面呼啸，湖底的火魂石阵却愈发明亮。苏玉望着陆沉舟肩甲下露出的，她亲手绣的残梅纹，忽然明白，所谓“铁甲凝霜”，凝的是皇权的冷，却冻不住他们心头的热。当金吾卫的刀刃再次逼近，她忽然将火魂石塞进他掌心：“记住，狼骑军规第三十七则——”
“同袍之谊，生死与共。”陆沉舟接口，忽然挥刀斩向冰面，火魂石的红光与镜湖冰魂相撞，竟在湖面上炸出万千残梅，每朵花蕊都映着他们的倒影。
这一战，他们在镜湖底的火魂石阵中，用残梅血与冰魂水，炼就了能破皇室契约的“寒火刃”。当陆沉舟的战刀劈开金吾卫的“血誓纹”甲胄，苏玉看见他后颈的烙痕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与她心口相同的残梅纹身。
“走，去漠北，”她望着湖面上重新凝结的冰，上面刻着他们的婚书，“狼骑旧部在等我们，母妃的秘密在等我们，而陛下——”她摸着掌心的匕首残片，“怕是想不到，他千方百计想毁掉的碎碴，终将成为刺向他皇权的利刃。”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冰面时，苏玉与陆沉舟己踏上漠北的征程。她望着他铁甲上凝结的霜花，忽然想起新婚夜他说的话：“玉玉，以后每年冬至，我们都去镜湖扫梅吧。”此刻她忽然轻笑，笑声混着风雪：“等破了皇权，何止冬至，我们要在每个季节，都让镜湖的残梅，开遍漠北的雪山。”
陆沉舟望着她被寒风吹红的脸，忽然伸手，替她系紧披风：“好，等这一切结束，我们便在镜湖盖间小屋，屋前种梅，屋后熬蜜，”他指尖划过她腕间的红绸，“让那些碎了的铃铛、裂了的红罗，都成为我们真心的见证。”
暴风雪渐渐平息，漠北的雪山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苏玉握着陆沉舟的手，感觉他掌心的温度，比任何火魂石都更炽热。她知道，前方的路依然艰险，可只要彼此相伴，哪怕铁甲凝霜，也能叩开那扇通往自由与真心的柴扉——那扇门后，是他们用十年相思、三年生死，换来的，永不凋零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