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风沙裹着碎雪扑打中军帐,苏玉握着银针的手顿在伤兵腕间——他甲胄内侧绣着的残梅纹己泛黑,正是皇室契约咒印被激活的征兆。帐外传来三声狼嚎,是陆沉舟约定的“毒咒发作”信号,她指尖微颤,将掺着山楂蜜的药汁灌进伤兵口中,转身抓起牛皮药箱。
“医正!将军在左翼遇袭!”小校撞开帐门,肩头箭簇带起的风沙扑在她鬓边,“柔然巫师祭出了‘骨蛇旗’,阵中全是中了‘牵机引’的死士!”
苏玉踩着满地药碗冲出兵帐,见远处沙砾泛着幽蓝,正是母妃手札里记载的“骨蛇毒”征兆。她摸向贴胸的碎玉瓶,瓶中残玉因陆沉舟的血而温热,忽然想起三日前他在马背上对她说的话:“若遇骨蛇旗,便将碎玉浸在山楂蜜里,洒向敌阵——母妃说,残梅能克骨蛇。”
左翼战场上,陆沉舟的玄铁匕首正与柔然可汗的蛇首刀相抵,甲胄青鸾纹己褪成灰白,显然契约咒印正在反噬。苏玉看准风向,打开碎玉瓶,混着山楂蜜的血水泼向骨蛇旗,幽蓝毒雾竟在瞬间泛起梅香,化作万千残梅虚影,缠住了蛇首刀的毒牙。
“沉舟!”她甩出浸过雪水的残梅帕子,帕角扫过他后颈咒印,青光顿时减弱,“用‘七星斩’破蛇首!”
陆沉舟听见她的声音,匕首忽然爆发出强光——那是三个月来她用残梅毒血替他温养的契约之力。刀光闪过,蛇首刀应声而断,柔然可汗惊怒交加:“你竟用陆太妃的残梅咒!”
苏玉趁机将银针扎进伤兵的“牵机引”毒脉,血珠溅在柔然死士的甲胄上,竟腐蚀出与陆沉舟匕首相同的并蒂莲纹:“没错,”她望着可汗惊恐的眼神,“当年太妃未竟的毒术,今日便由我来续——”
话未说完,右侧突然杀出一队黑袍死士,袖口绣着的明黄缎纹,正是皇帝安插的监军暗桩。苏玉看见他们手中的弩箭泛着朱砂光,正是专门克制残梅咒的“血煞弩”,本能地扑向陆沉舟。
“小心!”陆沉舟转身抱住她,弩箭擦过她鬓角,削落的发丝恰好缠在他匕首的并蒂莲纹上。他望着她苍白的脸,忽然想起镜湖定情那日,她鬓角也沾着这样的细雪,却笑着说:“沉舟,我们的血,早该混在一起。”
中军帐方向突然传来巨响,阿朵抱着药箱跌跌撞撞跑来:“姑娘!后方药棚被火攻,剩下的山楂蜜全毁了!”苏玉望着她袖间渗出的血,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毒术最高境界,是用血养毒,以心换心。”
她咬碎口中的碎玉,混着自己的血喷在牛皮药箱上,箱中剩余的残梅竟在瞬间自燃,火光中显形出陆太妃的残梅帕子纹样。“用这火光照亮敌阵!”她将药箱抛向高空,“所有中了‘牵机引’的死士,看见残梅便会恢复神志!”
陆沉舟趁机挥刀斩落骨蛇旗,旗面落地时,竟露出底下刻着的皇室契约咒印——原来柔然与皇帝早有勾结,借他的契约之力炼毒。他望着苏玉染血的衣襟,忽然明白,这场战争从来不是保家卫国,而是皇帝借柔然之手,逼他们在契约与真心间抉择。
“沉舟,看左面!”苏玉的银针射向他甲胄暗袋,那里藏着皇帝的监听咒印,“他们想借你的刀,杀尽知道契约秘密的人!”
话音未落,监军暗桩己围上来,为首者举起的玉佩正是契约核心。苏玉忽然取出镜湖同心锁,锁身裂痕间渗出的血珠,竟与陆沉舟匕首、皇帝玉佩形成共鸣,在沙地上拼出完整的残梅图案。
“原来如此!”她望着共鸣的三件信物,“契约的关键,是太妃的残梅、你的匕首、还有皇帝的玉佩——”她突然将同心锁刺进自己掌心,“现在,我以血为引,让残梅咒印与契约同辉!”
陆沉舟感觉心口一暖,被压制的军魂突然涌回,匕首发出龙吟般的清响。他趁机挥刀斩落监军的玉佩,契约咒印竟在瞬间龟裂,露出里面刻着的“囚”字,正是当年皇帝囚禁陆太妃的罪证。
战场忽然寂静,柔然死士望着残梅火光,纷纷丢下兵器;监军暗桩见玉佩碎裂,惊恐地后退。苏玉望着陆沉舟恢复清亮的眼神,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将军府,他为了不让她担心,假装咒印发作,却在深夜独自用战刀刻下抗毒心诀。
“苏玉,你看。”他指着远处沙砾,被残梅火光照亮的地方,竟浮现出镜湖的凤凰影,“原来母妃的残梅咒,从来不是毒术,而是——”
“而是用真心养出的护心咒。”苏玉接过话,取出最后的山楂蜜,涂在他唇上,“就像你用十年战功换我一世安稳,我便用一生医术,解你心头枷锁。”
夜风卷起她染血的裙角,露出内里绣着的并蒂莲,与他甲胄的青鸾纹在火光中交相辉映。陆沉舟忽然想起出征前她塞进他香囊的碎玉,想起她在温泉中为他诵经时的侧脸,忽然低笑:“当年在雪地初见,我便知你这双手,既能救人,也能杀人——却不知,最厉害的,是能偷走人心。”
苏玉望着他眼中倒映的火光,忽然看见远处沙丘后有明黄仪仗逼近——是皇帝派来的监军 reinforts,显然想借战乱除掉他们。她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老茧,那里还留着三个月前碎玉时的伤痕:“沉舟,我们还有最后一计。”
“我知道。”他握住她的手,将碎玉瓶塞进她药箱,“用母妃的残梅咒,与我的契约同归于尽——”他望着她骤缩的瞳孔,“但我更知道,你不会让我死,正如我不会让你亡。”
监军的号角声响起时,苏玉忽然将碎玉瓶摔在陆沉舟匕首上,残玉与玄铁相撞,竟爆发出比篝火更烈的红光。红光中,陆太妃的残梅帕子虚影浮现,袖中飘落半张泛黄的药方——正是当年她未完成的“破契方”,需用亲子血、爱人泪、皇室玉,三味同煎。
“原来如此!”苏玉望着药方,忽然明白为何皇帝急于除掉他们,“破契的关键,是你的血、我的泪、还有皇帝的玉佩——”她望向逼近的明黄仪仗,“现在,我们便用这战场的血与泪,炼就破契的药引!”
陆沉舟忽然将她护在身后,玄铁匕首在月光下泛着血光:“苏玉,你可后悔?”
她望着他挺首的脊背,想起每一个他为她挡箭的瞬间,想起镜湖底刻着的“沉舟侧畔,玉生烟”,忽然轻笑:“从未。若说后悔,只后悔没早几年告诉你——”她指尖划过他后颈的咒印,“我这双手,除了握银针,还能握你的手,共赴生死。”
监军的箭矢破空而来时,陆沉舟忽然转身,吻住她被风沙磨破的唇角,咸涩中带着山楂蜜的甜。这是他们在战场上的第一个吻,在血与火的淬炼中,在契约与皇权的绞杀下,却比任何时候都更纯粹、更滚烫。
“活下去。”他低声道,“等破了契约,我们便回镜湖,种梅熬蜜,再不碰这金戈铁马。”
苏玉望着他眼中的光,忽然觉得,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只要有这束光,便无所畏惧。她取出母亲遗留的碎玉,与他的匕首、皇帝的玉佩碎碴合在一起,血珠滴落其上,竟在沙地上开出一朵永不凋零的残梅——那是用二十年的相思、十年的相伴、三个月的生死与共,酿成的,最烈的护心咒。
战至黎明,柔然退军,监军溃败。苏玉坐在沙丘上,替陆沉舟缝合臂伤,铁甲下的皮肤染着她的胭脂,竟在晨光中显出并蒂莲的雏形。他望着她认真的眉眼,忽然伸手,替她摘去鬓间的箭羽:“疼么?”
“不疼。”她望着远处渐渐消散的残梅火光,“你看,铁甲上的胭脂痕,多像我们在镜湖画的并蒂莲。”
陆沉舟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她腕间红绸,那里还系着他在合卺酒时偷偷换上的同心锁钥匙:“是啊,铁甲染胭脂,残梅映血光——这一仗,我们既护了边关,也护了彼此。”
风沙渐歇,朝阳升起,两人的倒影被拉得老长,在沙地上交织成凤凰形状。苏玉望着他甲胄上未干的血迹,忽然明白,所谓“战神眷侣”的封号,从来不是皇帝的恩赐,而是他们在血与火中,用真心与勇气,为自己挣来的,最荣耀的契约。
这一日,边关军报传至京城:“将军陆沉舟携医正苏玉,破柔然骨蛇阵,获‘战神眷侣’之封。”却无人知晓,在那漫天黄沙中,有对恋人正用碎玉与热血,书写着比任何圣旨都更永恒的,爱情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