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他轻轻拿起相框,指尖微微发抖。照片的构图有些倾斜,明显是匆忙间抓拍的,可那个瞬间却被定格得如此美好——他发梢飞扬的弧度,校服领口微微的衣角,甚至睫毛上沾着的细小光点,都清晰可见。
林牧砚站在他身后,声音很轻:“那天…我本来只是想远远看一眼就走。”他顿了顿,“可是你抱着花笑起来的样子太好看了,没忍住就…”
贺宁瑞突然转身,相框还紧紧攥在手里。他这才注意到,照片右下角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是林牧砚清隽的字迹:
[2028.6.5 我们毕业了,我的小太阳]
贺宁瑞的心脏突然狠狠揪了一下,相框在他手中微微发颤。
恍惚间,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暴雨倾盆的黄昏,林牧砚靠在他墓碑前的身影。苍白的手指抚过冰冷的墓碑上的照片,那个小心翼翼贴近的吻,刀刃划过苍白手腕时刺目的红,以及对方随着生命消逝时低声的呢喃和那抹似解脱的笑……
原来所有的爱都有迹可循。
只是上一世的自己,从未停下脚步仔细看过书桌上这个相框,从未认真聆听过对方欲言又止的叹息,更不曾察觉每次争吵后,那双总是默默追随自己的眼睛里藏着怎样的痛楚。
“林牧砚…”贺宁瑞的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他转身扑进林牧砚怀里,相框硌在两人胸口之间,冰凉的玻璃贴着炙热的心跳。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对方的衣领,“对不起…对不起…”
林牧砚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惊到,却还是本能地环抱住他。掌心抚过颤抖的脊背时,摸到了单薄衣衫下凸起的肩胛骨,像蝴蝶脆弱的翅膀。
“怎么了?”他轻声问,低头时唇瓣不经意擦过贺宁瑞的发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贺宁瑞只是摇头,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此刻他多希望能把前世的记忆都灌进对方的脑海,让林牧砚知道,这一滴泪里含着多少悔恨与庆幸。
可是他不能,他舍不得。舍不得让对方再一次感受这份痛苦。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梧桐树枯瘦的枝桠上。而屋内相拥的两人谁都没有动,任凭墙上的时钟将这一帧温柔刻进永恒。
贺宁瑞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了翻涌的心绪。他重新环顾这个房间,这一次,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无声的爱意。
书桌玻璃板下压着的手工书签己经泛黄,边缘却被精心塑封保护;抽屉里整整齐齐叠放的儿童画作,每一张右下角都标注着日期——那是他幼儿园时随手涂鸦的作品,没想到竟被人如此珍而重之地收藏至今。
他不由自主地走向书桌,坐下时才发现这个角度正好能望见自家花园的全貌。此刻,窗外的雪花洋洋洒洒,自由自在,将大地上的一切染成银白。
林牧砚静默地坐在一旁,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茶杯边缘,眼神飘向窗外不知名的远方。
当贺宁瑞拉开抽屉发现那本厚重的相册时,皮革封面己经有些磨损。他刚要取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覆了上来。林牧砚的指尖微微发凉,欲言又止的目光在相册与他之间游移,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不能看吗?”贺宁瑞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微哑,眼尾泛着薄红,的睫毛轻轻颤动。这副模样让林牧砚呼吸一滞,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僵硬地收回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贺宁瑞小心翼翼地捧出那本相册,指尖触到磨损的皮质封面时,能感受到岁月过的痕迹。他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轻轻翻开第一页——
下一秒,他的指尖猛地顿住。
照片上的人,是他。
再往后翻,一页又一页,全是他的身影。从稚嫩的孩童时期,到青涩的少年时代,再到如今的模样……每一张都被精心保存,有些甚至标注了日期和地点。贺宁瑞的手指微微发抖,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从未想过,有一个人,竟在漫长的时光里,如此沉默而专注地注视着他。
“林牧砚……”
贺宁瑞的声音轻颤着,像一片飘落的羽毛,却让林牧砚浑身一僵。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像是在等待一场迟来的审判。
“——我好喜欢你啊。”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让林牧砚的瞳孔骤然紧缩。那一瞬间,他仿佛从万丈悬崖上坠落,却被人稳稳接住,连指尖都泛起细微的颤栗。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像是怕惊碎一个易醒的梦。
贺宁瑞再也忍不住,整个人扑进他的怀里,将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带着哭腔大声喊道:“林牧砚!我说我好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林牧砚僵在原地,许久,才缓缓收紧双臂,将人牢牢圈在怀里。他的下巴轻轻抵在贺宁瑞发顶,闭上眼,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化作一声近乎哽咽的叹息。
“不觉得……我很可怕吗?”林牧砚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贺宁瑞的衣角,像是害怕怀中的人会突然消失。
贺宁瑞仰起脸,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怎么会呢?我开心还来不及……”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歉疚,“对不起,都怪我太幼稚。就因为我考不到第一名就躲着你,甚至还把你当成死敌一般对待,害你一个人……”
话未说完,就被一个颤抖的拥抱打断。林牧砚将脸埋在他的肩窝,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瑞瑞,谢谢你。”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多年的哽咽,“我爱你。”
林牧砚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方才那一刻的恐惧像潮水般退去。他收紧环抱着贺宁瑞的手臂,将脸埋在那熟悉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些年错失的亲昵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