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卯时初刻，聚贤赌坊的红油纸灯笼还未熄灭。苏晚晴跟着顾承煜穿过九曲回廊，绣着貔貅的毡帘扫过肩头，露出内室门口的青铜镇兽——那对兽眼竟是用镇北军的狼首纹镶嵌而成。
“坐。”顾承煜甩袖关上暗门，墙上的机关应声而动，露出一排鎏金匣。他随手抛来个锦帕，上面还带着沉水香：“擦擦干，别让血珠凝了。”
苏晚晴这才注意到掌心的伤口，柳如烟的指尖血混着自己的血，在锦帕上洇出暗红的花。昨夜她以“修剪甲艺”为名骗来柳如烟的指甲，却在削剪时故意划破指尖，借着包扎之机完成血液调换。
“为何不用迷香？”她按住伤口，“那样更稳妥。”
顾承煜挑眉，从鎏金匣中取出个白玉瓶：“迷香会冲淡血腥味，祭祖木偶要的是‘心头血’。”他倒出些琥珀色粉末撒在她伤口上，“这是金疮散，镇北军的方子。”
苏晚晴望着他专注的神情，忽然想起密道里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指尖的疼痛混着沉水香，让她莫名心安：“你母亲的事，柳如烟母女究竟参与了多少？”
顾承煜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当年调换安胎药的是柳如烟的母亲，买通稳婆的是老夫人，而真正给我母亲灌下蛊毒的……”他指了指苏晚晴腕间的银镯子，“是李氏。”
“不可能！”苏晚晴猛地缩回手，“李氏是母亲的陪嫁丫鬟，怎么会——”
“她被下了蛊。”顾承煜翻开袖中账本残页，“上面写着‘李氏中蛊，不得己为之’。柳如烟母女用蛊虫控制她，让她在安胎药里掺了西域蛇毒，毒发时形如血崩，连太医院都查不出端倪。”
苏晚晴只觉浑身发冷，母亲的陪嫁丫鬟、顾承煜的生母、自己的身世，竟被同一张蛊毒网紧紧缠绕。她摸出翡翠匣，血书残页上的“嫡庶掉包”西个字忽然变得触目惊心。
“所以我们的计划……”她深吸一口气，“不仅是复仇，更是破蛊。”
顾承煜忽然握住她的手，将白玉瓶塞进她掌心：“祭祖之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指了指头顶的横梁，上面刻着镇北军的雄鹰图腾，“他知晓西域蛊术，或许能解开当年的死结。”
苏晚晴抬头望着雄鹰展翅的纹路，忽然想起前世顾承轩书房里的密信，也曾出现过类似的图腾。她刚要开口，赌坊外忽然传来喧哗声，夹杂着女子的尖叫——是柳如烟的贴身丫鬟青莲。
“世子爷！”青莲撞开暗门，满脸泪痕，“我家姑娘今早起来，发现指甲全断了，掌心还莫名其妙渗血，您快请大夫看看吧！”
顾承煜挑眉，指尖的骰子转出清脆的响声：“指甲断了？莫不是昨晚修剪时伤了气血？”他忽然看向苏晚晴，“苏姑娘精通女红，不如你去瞧瞧？”
苏晚晴强忍笑意，起身整理衣襟：“也好，正好教妹妹如何保养甲艺。”临行前，她悄悄将装着指尖血的鎏金匣塞进顾承煜掌心，触到他掌纹间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刀才会有的痕迹。
柳如烟的闺房弥漫着浓重的紫草香，她蜷缩在床榻上，十指缠着渗血的布条，看见苏晚晴时忽然尖叫：“是你！你给我下了毒！”
“妹妹说什么胡话？”苏晚晴拿起她案头的《女戒》，“不过是修剪指甲时划破了毛细血管，用些金疮散便好。”她顿了顿，“倒是妹妹昨夜梦见什么了？怎的指甲缝里还沾着香灰？”
柳如烟猛地噤声，脸色瞬间惨白。青莲下意识摸向枕头，却被苏晚晴抢先一步抽出个布包——里面是半罐香灰，混着几根发丝。
“这是……”苏晚晴皱眉。
“没、没什么！”柳如烟挣扎着要抢，却被苏晚晴反手推开。
“香灰混着生辰八字，可是要做什么巫蛊？”苏晚晴冷笑，“正巧今日要祭祖，我便替妹妹把这些‘贡品’带去祠堂，让祖宗好好瞧瞧！”
柳如烟尖叫着扑过来，却被顾承煜带人按住。他晃着鎏金骰子走近床榻，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柳姑娘，奉劝你安分些——”他指了指苏晚晴手中的布包，“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你在屋里搞这些名堂，怕是要加重禁足之刑。”
柳如烟浑身发抖，忽然望向苏晚晴腕间的银镯子：“你以为拿到证据就能赢？别忘了，母亲当年……”
“你母亲？”苏晚晴逼近她，“你是说那个给顾世子生母下蛊，又买通稳婆的柳氏？她如今可是在祠堂跪着抄经，你觉得她还有能力救你？”
柳如烟猛地闭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苏晚晴转身离开，听见顾承煜在身后低语：“明日祭祖，若不想吃苦头，就乖乖配合。”
回到赌坊时，天己大亮。顾承煜将鎏金匣递给她，匣盖上的貔貅纹沾着新鲜血渍：“己按你的要求，将柳如烟的血渗进木偶的生辰八字。”他忽然轻笑，“苏姑娘可知道，这木偶一旦‘显灵’，柳如烟便会被视为不祥之人，再无翻身之日。”
苏晚晴望着匣中凝固的血珠，想起前世柳如烟用同样的手段陷害她。因果循环，如今终于轮到她来布置这局。她摸出母亲的平安扣，与匣上的貔貅纹两两相对，忽然发现扣心的双生莲纹竟与貔貅的眼睛完美重合。
“你看这个。”她将平安扣按在匣盖上，纹路严丝合缝，“这会不会是某种机关？”
顾承煜瞳孔微缩，伸手按住平安扣逆时针转动。匣底忽然弹出个暗格，里面躺着半张泛黄的图纸，边角印着镇北军的狼首纹——正是前太子秘宝的线索图。
“原来如此……”顾承煜低语，“双生平安扣不仅是嫡庶信物，更是开启秘宝的钥匙。”他忽然握住苏晚晴的手，声音低沉，“这个发现，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老夫人。”
苏晚晴点头，指尖触到他掌心的骰子。远处传来赌坊开庄的吆喝声，她忽然想起大纲里的神转折：顾承煜藏有前太子遗孤线索。而此刻，这个秘密竟与她的平安扣息息相关。
“明日祭祖，便是我们的第一个高潮。”顾承煜松开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带你去见镇北军的旧部，他们……”
“会告诉我真相。”苏晚晴接过话头，望着他眼底的坚定，忽然觉得心跳加速。这个男人与她并肩作战至今，早己不是单纯的盟友，而是她在这乱世中最坚实的依靠。
“没错。”顾承煜轻笑，指尖的骰子再次抛向空中，“而在此之前，我们要让整个侯府都知道——”他接住骰子，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在晨光中格外冷峻，“谁才是真正的执棋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