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闩“咔”地一声断成两截,冷风裹着血腥味灌进厅内。
三十余道黑影如夜枭扑入,鬼面下的眼睛泛着幽绿,手中短刀映出苏玄机微沉的眼尾——这不是普通的杀手,刀身刻着的蛇形纹路,与顾西老爷戒指上的如出一辙。
“清棠!”苏玄机旋身将顾清棠往身后一带,余光瞥见她腰间软剑未出鞘,反手将自己袖中短刃拍进她掌心。
顾清棠指尖触到冰凉的刃身,眼尾微挑,短刃出鞘时带起破风响,正挡住劈向苏玄机后心的一刀。
“叮——”金属交击声震得两人虎口发麻。
苏玄机借势退半步,脚尖点地时己分出两缕分魂:一缕化作游丝钻入房梁,触动前日布下的铜铃机关;另一缕如雾般漫过人群,去探这些人的阵型——为首者站在左前方第三列,刀势沉稳,显然是领队。
“他们要灭口。”苏玄机喉结滚动,分魂触到为首者识海时,对方突然一颤。
他心下暗惊,这才发现这些人魂火发暗,竟是被摄魂术控了心智的活死人!
顾清棠反手刺出一刀,挑开刺客的鬼面。
面具下是张青灰色的脸,瞳孔扩散成两个黑点,分明早己没了生息。
她后颈泛起凉意,短刃劈得更狠:“是摄魂教的活尸!”
“不止。”苏玄机额角渗出细汗,分魂强行侵入一具活尸的记忆残片。
画面碎片如潮水涌来:深夜密室、泛黄的账本、烛龙的黑袍下摆扫过青砖——“书房!”他突然拔高声音,“他们要书房密室的东西!”
话音未落,顾西老爷突然发出尖叫。
他瘫坐在地,盯着活尸们一步步逼近的方向,裤裆处洇出深色水渍:“不、不……他们是来杀我的!烛龙说过……说过事成之后保我周全!”
“保你周全?”苏玄机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人踢到墙角,“他们连活尸都派来了,你这条狗早被弃了。”他转向顾清棠,眼神如淬了冰的剑,“陈伯在书房外守着?”
“在!”顾清棠反手格开三刀,血珠溅在她额角,“暗卫都被调去守后门,他带着两个老仆看着密室!”
“烧了密室!”苏玄机咬碎后槽牙,分魂猛地扎进房梁机关。
藏在雕花檐下的铜铃“当啷”作响——这是与陈伯约定的暗号。
远处传来陶罐碎裂的闷响。
苏玄机侧耳听着,嘴角勾起冷意——陈伯打翻了他前日让藏在密室暗格里的火油罐,浸了桐油的棉絮遇火即燃。
下一刻,书房方向腾起火光,映得窗纸一片猩红。
“吼——”活尸们察觉到目标被毁,攻势陡然变猛。
为首者挥刀劈向苏玄机咽喉,顾清棠旋身撞开他,短刃却慢了半分。
苏玄机瞳孔骤缩,分魂突然化作钢针,首刺为首者识海:“摄魂!”
活尸的刀势一顿,浑浊的眼珠突然清明片刻。
他转头看向同伴,刀光一闪,竟砍向最近的活尸脖颈。
其他活尸被这变故惊得停滞,苏玄机趁机拽起顾西老爷,将人扛在肩上:“走暗道出后巷!”
“苏姑爷小心!”顾清棠的短刃擦着他耳侧划过,削断一支破空而来的淬毒飞针。
她反手扣住刺客手腕,折骨声清脆如裂帛:“暗道出现在西墙第三块青石板,我断后!”
暗道口的青石板在苏玄机脚下陷下三寸,腐木气息混着烟火味扑面而来。
他将顾西老爷甩进地道,自己转身挡住出口,分魂凝成屏障护住顾清棠后背。
活尸们的刀砍在魂障上,溅起火星,却再难寸进。
“走!”顾清棠踢翻最后一具活尸,旋身钻进地道。
苏玄机捏碎怀中的镇魂符,黄纸灰烬飘落在顾西老爷眉心——九魄印的金光裹住他的魂火,就算摄魂教的邪术再厉害,也休想从这废物嘴里掏出半个字。
地道尽头是顾家外院的废弃柴房。
苏玄机将顾西老爷扔在草堆里,借月光查看方才从他手上扯下的青铜戒指。
戒内侧的刻痕在火光下显出字迹:“烛照山河,龙潜夜深”。
他指腹着那行小字,喉间溢出低笑:“好个烛龙,藏得倒是深。”
顾清棠扯下染血的帕子擦手,目光扫过戒指:“这是……”
“摄魂教的暗号。”苏玄机将戒指收进袖中,眼神沉如深潭,“当年我师父说过,能让摄魂教尊为‘大人’的,要么是朝堂上的老狐狸,要么……”他顿了顿,望向窗外渐弱的火光,“是藏在世家影子里的掌权人。”
顾西老爷突然发出抽噎:“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烛龙只说顾家该换主,说苏姑爷的母亲……”
“闭嘴。”苏玄机反手甩了他一记耳光,“你现在该担心的,是明天顾家祠堂的香火够不够旺。”他转向陈伯,后者正站在柴房门口,灰布衫上沾着未干的血渍,“去前院放风,就说顾西老爷勾结外贼,被苏姑爷拿住了。”
陈伯老眼微眯,瞬间明白:“要让烛龙以为咱们急着灭口?”
“不。”苏玄机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嘴角勾起锋利的弧度,“要让他以为……我们怕了。”
柴房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咚——咚——”敲得人心慌。
顾清棠望着他侧脸,突然发现这个总被她轻视的赘婿,此刻眼里燃着的光,像要烧穿这金陵城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