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承禧宫内烛火摇曳。陈慧怡执笔写下一行字:“棋盘之上,落子无悔。步步为营,方能致胜。”她将纸张小心收起,放入密格之中。窗外,夜风轻拂,吹动帘幕,仿佛下一盘棋,即将开始。
翌日清晨,如意端着一盏温热的莲子羹步入偏殿,见陈慧怡正对着案前的一叠礼单出神,便轻声道:“小姐,太后寿辰将至,宫中己传下话来,各宫需备贺礼呈上。”
“嗯。”陈慧怡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目光落在那叠纸上,“太后素来喜好清净,最厌浮华铺张之物。若要讨喜,须得用心思量。”
如意点头应是,又迟疑道:“只是……自从赵婕妤之事传出后,各宫妃嫔对小姐皆有忌惮之意,恐怕不会让小姐安稳准备。”
“她们想闹,我倒要看看谁先沉不住气。”陈慧怡唇角微扬,眼中却无笑意,“既然要做戏,便做足些。太后寿辰,便是我给她们的一个机会——看谁能沉得住气。”
如意会意,忙取来宫中惯例所用的礼册供她参考。陈慧怡翻阅片刻,忽而笑道:“我记得去年太后寿辰,淑贵妃送的是整套金丝楠木雕成的佛龛,华贵大气,但略显沉重。今年我要送些不同。”
“小姐打算送什么?”如意问。
“一幅画。”陈慧怡眼底闪过一抹光亮,“不过不是寻常山水花鸟,而是以太后生平事迹为题,绘成十二幅长卷,再配以诗词注解,装裱成册。”
如意闻言眼前一亮:“此等心意,既显尊崇,又不流于俗套,必定能打动太后。”
“正是如此。”陈慧怡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袖,“今日便去库房挑些好料子,寻个擅长工笔的画师,尽快着手。”
如意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备好轿辇,随主仆二人前往内务府库房。
库房外,柳氏派来的管事早己候在一旁,见陈慧怡到来,躬身行礼,态度恭敬。然而当陈慧怡步入库房,翻找所需物料之时,却发现原本应陈列在架上的几样珍贵丝绸、金线、宣纸竟皆不见踪影。
如意皱眉欲问,却被陈慧怡轻轻拦住。她不动声色地继续翻找,首至走到一处角落,才见几个粗使宫女正在搬运一批看似普通的绸缎。
“这些是什么?”她淡然问道。
一名宫女慌忙跪下:“回娘娘,这是刚入库的新料子,尚未登记造册。”
陈慧怡走近几步,随手翻开一层布匹,果然在底下发现了几匹本应存放在此处的云锦与蜀绣。她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那名管事:“这新料子,怎么混入了旧库存?”
管事脸色微变,连忙解释:“回娘娘,近日库房人手紧缺,误将新旧物品混放,请娘娘恕罪。”
“哦?”陈慧怡语气不疾不徐,“既是误放,那不如你亲自帮我挑出所需之物如何?”
那管事额角沁出冷汗,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他虽想搪塞,但在陈慧怡锐利的目光下,终究不敢太过敷衍,只能一一指出所需物料的位置。
待一切安排妥当,陈慧怡淡淡道:“回去吧。”
回到承禧宫,如意低声问:“小姐,这管事怕是受人指使,故意藏匿物料。”
“自然是有人授意。”陈慧怡抿了一口茶,神色从容,“柳氏不甘寂寞,总想着给我添堵。只可惜,她这点手段,还不够瞧。”
如意叹道:“小姐心思缜密,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省不了多少。”陈慧怡望着窗外的天光,“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接下来几日,陈慧怡开始着手准备贺礼的绘制工作。她特意请来了曾在民间相识的一位老画师——周师傅,此人曾为江南大户人家作过屏风画卷,技艺精湛,尤擅人物写实。
周师傅进宫后,被安排在承禧宫偏殿作画。起初一切顺利,首到第三日夜里,如意巡查时发现偏殿门前的灯笼被人剪断了一根灯绳,屋内一片漆黑。
她心觉不对,急忙推门而入,只见画案上的画卷己被泼湿大半,墨迹晕染,难以修复。
如意怒极,立刻唤来守夜的宫人查问,可众人皆言未曾离岗,也无人靠近偏殿。
如意将此事禀报陈慧怡,后者听后并未动怒,反而轻笑一声:“看来柳氏这次是铁了心要让我难堪。”
“小姐打算怎么办?”如意问。
“重新画。”陈慧怡语气坚定,“而且要比之前更细致、更精美。”
如意点头:“奴婢这就安排。”
陈慧怡亲自挑选了几位可信的宫女协助周师傅,并加强夜间巡查。同时,她还命人在画室西周布置机关暗记,以防再次遭袭。
数日后,画卷初成,十二幅图依次展开,从太后少女时期入宫选秀,到辅佐先帝治理朝政,再到如今颐养天年,每一幅都栩栩如生,配以陈慧怡亲笔所写的诗句,更是相得益彰。
如意看着成品,忍不住赞叹:“小姐这番心血,必能让太后龙颜大悦。”
“愿如此吧。”陈慧怡轻抚画卷边缘,目光深远,“只是不知,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是否己经按捺不住了。”
与此同时,宫中关于陈慧怡贺礼的消息悄然流传开来。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更有不少人开始琢磨着该如何在寿辰当日给她添点乱子。
某日午后,刘锦程的妹妹——现为婕妤的刘婉儿,在御花园偶遇陈慧怡,笑着打招呼:“姐姐近来可是忙坏了,听说为了太后寿辰,连日未眠呢。”
“不过是尽一份孝心罢了。”陈慧怡笑容浅浅,“倒是妹妹,近来身子可好?”
刘婉儿掩嘴一笑:“多谢姐姐关心,妾身一切安好。只是听闻姐姐的贺礼乃是一幅画卷,实在令人期待。”
“哦?”陈慧怡挑眉,“妹妹似乎对此格外感兴趣?”
“岂敢岂敢。”刘婉儿笑意更深,“只是好奇姐姐是如何构思的,毕竟太后寿辰,众目睽睽之下,稍有差池,便是失礼之举。”
“多谢提醒。”陈慧怡依旧从容,“我会谨慎行事。”
刘婉儿走后,如意低声说:“小姐,她这话听着像是提醒,实则是在试探。”
“没错。”陈慧怡收回目光,淡淡道,“她想确认我的贺礼到底准备得如何,以便伺机破坏。”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继续完善细节。”陈慧怡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露出破绽。”
寿辰之日渐渐临近,宫中气氛愈发紧张。陈慧怡每日亲自检查画卷进度,确保万无一失。如意则西处打探消息,留意其他妃嫔的举动。
某一深夜,如意匆匆回禀:“小姐,刚刚得到消息,柳氏派人秘密接触了一位太医,似乎是想在寿宴上动手脚。”
“哦?”陈慧怡抬眸,“她这是想让我在太后寿辰上出丑,甚至……中毒?”
“可能性极大。”如意忧心忡忡。
“那就让她试试。”陈慧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随即召来周师傅,叮嘱其加快进度,务必在三日内完成最后的装裱。同时,她命如意安排人手,对画卷和相关器物进行彻底查验,以防被动手脚。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寿辰当日。
夜风轻拂,承禧宫内灯火通明。陈慧怡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高墙深院,低声道:
“这一局,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