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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染，陈慧怡方自御花园归来，心绪犹自绕着皇上的言语，久久难定。她尚未换下那身素衣，便听得宫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宣唤：“太后有旨——”
她心中一紧，忙整了整衣襟，快步迎上前去。
来者是一位年长的太监，手持黄绢诏书，神色肃穆：“太后娘娘有请陈姑娘即刻前往慈宁宫觐见。”
如意听闻，脸色微变，赶忙低声提醒：“小姐，太后向来不轻易召见外臣，何况您这等身份……”
陈慧怡微微颔首，面上却镇定自若。她深知，此次召见绝非寻常。前日宴会上她揭露德妃与柳氏之罪，今日皇后苏醒，明日又逢太后召见，这一连串的事态发展，背后想必隐藏着更深的波澜。
她转身回房，换上一袭素雅而不失气度的淡青襦裙，眉间轻扫黛粉，唇上薄施朱砂，整个人宛如清水芙蓉，透着几分端庄大气。如意站在一旁，一边为她整理鬓角，一边轻声叮嘱：“小姐务必小心应对，太后向来心思缜密，喜怒不形于色。”
“我明白。”陈慧怡淡淡一笑，“越是表面温和，越要提防暗藏的锋芒。”
晨光初现，她己随着传旨太监踏入宫道，一路行至慈宁宫前。殿门高耸，雕梁画栋间萦绕着袅袅香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她缓步迈入殿内，只见太后端坐在主位之上，身披织金凤纹锦袍，面色慈祥，眼角含笑。
“陈姑娘来了。”太后声音温和，抬手示意她上前，“快坐下说话。”
陈慧怡恭敬行礼后落座。侍女奉上香茶，她接过轻啜一口，温热的茶水入喉，她却无心细品。
“你昨日在宴席上，倒是出了一记狠招。”太后缓缓开口，语气轻松，好似闲话家常一般，“德妃中毒一事，当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陈慧怡心头微震，垂眸答道：“回太后娘娘，臣妾并无害人之心，只是为了自保罢了。若不是德妃执意饮下那杯酒，也不至于酿成大祸。”
太后轻轻一笑，目光落在她脸上，似在审视，又似在打量。“你倒是个聪慧伶俐之人，处事果决，胆识过人。”
“太后娘娘谬赞，臣妾惶恐。”她语气温婉，态度谦恭，内心却早己紧绷如弦。
太后顿了顿，忽然问道：“你觉得，皇后醒来之后，会如何处置此事？”
此言一出，陈慧怡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这是对她立场的试探。
“皇后娘娘身为国母，自有明断。”她谨慎回应，“臣妾不敢妄加议论。”
太后眯起眼，嘴角笑意更浓：“你倒是懂得分寸。”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殿内唯有香炉中炭火噼啪作响。太后忽然又道：“听闻你与皇后从前交情不错？”
“皇后娘娘向来待臣妾宽厚。”她依旧语调柔和，“臣妾亦感念娘娘的恩情。”
“那就好。”太后轻轻点头，随即转向别的话题，“你母亲如今可好？”
“托太后娘娘的福，母亲身体康健。”
“嗯。”太后应了一声，似颇感满意，“你父亲官职虽不高，但为人忠厚，朕当年也颇为器重。”
“多谢太后娘娘挂怀。”陈慧怡低头应道，心中却愈发警惕。太后今日所言，看似随意，实则步步设局，每一句话都像是埋下的钩子，稍有不慎便会落入陷阱。
就在这时，太后忽然唤来身旁一名女官：“林嬷嬷，你过来。”
那女官年约西十上下，身着深蓝绣花宫装，面容端庄，神情恭敬。她上前几步，向陈慧怡微微欠身。
“这位林嬷嬷，原是柳夫人府上的旧仆。”太后语气平和，仿佛只是在介绍一个普通宫人，“如今在我身边做事，倒也勤勉。”
陈慧怡心中猛然一惊。她记得前世柳氏府中确有个姓林的管事娘子，极受信任，常替她处理一些私密事务。没想到如今竟出现在太后身边。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林嬷嬷，微笑道：“原来是柳府旧人，难怪举止如此大方。”
太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你认得她？”
“略有耳闻。”她巧妙作答，“柳夫人昔日在京中颇有声望，府上之人自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太后轻笑一声：“你这张嘴啊，真是伶俐。”
谈话至此，太后忽然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盛开的木槿花，悠悠说道：“这花儿开得正好，可惜终究是经不得秋风一吹，便要凋零了。”
陈慧怡心头一凛，知她话中有话，忙起身附和：“太后娘娘说得是，花开有时，人生亦是如此。”
太后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你是个聪明人，本宫对你寄予厚望。”
陈慧怡躬身行礼：“臣妾必不负太后娘娘的厚望。”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去吧，好好经营自己的前程。”
她退出慈宁宫时，天色己近正午，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石阶上，暖意融融。可她的心，却比清晨更添了几分寒意。
如意早在宫门外等候，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前：“小姐，那位林嬷嬷……”
“先回去再说。”陈慧怡低声打断她的话，脚步不停。
她们穿过宫道，回到住处。刚进屋，如意便急切地问道：“小姐可是察觉到什么不对？”
“太后召见，绝非偶然。”陈慧怡缓缓坐下，眼神沉静，“那位林嬷嬷，恐怕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如意皱眉：“您的意思是……她是太后安插在柳氏身边的棋子？”
“未必是棋子，也可能是牵线人。”陈慧怡轻声道，“太后此举，既是试探，也是警告。”
如意听得心惊：“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静观其变。”陈慧怡目光微敛，“眼下最要紧的，是查清那位林嬷嬷的真正身份。”
如意正欲再问，忽听得窗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小宫女慌张地跑进来：“不好了！皇后娘娘派人传话，说要召见各宫嫔妃议事！”
陈慧怡与如意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
“看来，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