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峰见自己的父亲表了态,他心里虽然不痛快但是也不敢说什么。到了晚上,何远山和何远峰并排躺在稻草上,何远山问何远峰,“大哥,那柳小姐真的说你配不上她了?”
何远峰气哼哼的说,“她说我是嫡子,她是庶女,她配不上我,那语气我觉得她就是瞧不起我,暗指我配不上她。”
何远山一听就觉得无语,他大哥这也太能颠倒黑白了,他侧过身对何远峰说,“大哥,我觉得柳小姐人挺好的,不但聪明而且还很识时务,你看她知道襄王不方便行走就送了毛驴,到了琼州还送了二百两银子给襄王,可见她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切,也就是你屁都不懂,她一个女人给男人又送东西又送银子,一点脸面都不顾,全然没有女孩子的矜持。如果是柳茹梦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庶女就是庶女,给嫡女提鞋都不配!”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她一个庶女怎么可能私自替嫁?你不觉的这事有蹊跷吗?我觉得就她一个庶女是做不来这样的事的!”
“你懂什么,定然是她想高攀将军府,觉得只要和我拜堂成了亲就生米煮成熟饭了,结果没想到将军府出了事,她也被流放了,该,活该!”何远峰气愤的说完,又坐起身说,“还好是她这庶女顶替了茹梦,不然这流放的苦就茹梦那娇柔的身体如何能承受,幸好是她,茹梦才躲过一劫!”说完,何远峰又躺了下去。
何远山看着他大哥惊的说不出话来,是人都明白那柳茹梦不嫁过来怕是知道消息不想自己出事,所以才把柳江云这个庶女推出来顶祸,他大哥喜欢柳茹梦到这种程度了吗?都分不清是非黑白了吗?
何远山不解,那柳江云做错了什么?她才是这次事件里最无辜的好吧!
柳江云和喜鹊躺在铺着稻草的床上,月光透过破窗透过来,喜鹊说,“小姐,现在想想这流放到琼州还挺好的,至少不冷!这屋子拿草熏后也没咬人的蚊子,可比流放到北面强多了!”
柳江云看着喜鹊的眼睛说,“你还知道北边呐?”
“嗯,今天听那些干活的妇人说的,说咱们安国有两大流放地,一个是琼州,一个是湖州,听说湖州那里可冷了,又挨着江河,到了冬天就冷的不行。”
“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流放到琼州吗?”柳江云问,
“听说了,说是因为襄王以前驻守在湖州,所以皇上才让襄王流放到琼州。听说这琼州是马将军率军驻守。对了小姐,你今天洗了一天衣服累吗?”
“还行,水不是很冷!”柳江云用手撩了撩喜鹊的发丝说,“苦了你了,陪我一起流放!”
喜鹊转过身面对着柳江云说,“小姐,看你说的,好像我们在府里过的很好一样。现在至少没有欺负小姐的大小姐了,也没有捉弄小姐的大公子,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又不用背锅,又不用跪院子,现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至少不像以前那么难了!”
听到喜鹊这样说,柳江云躺平了身子看着房梁说,“是啊,不用再背锅了,也不用跪院子了,那院子的石头好硬啊,现在想想膝盖都疼!”
“小姐,我们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吗?”
“一辈子?”柳江云想了想说,“不会的!就算你想襄王也不会的!”
“嗯?小姐,好端端的你说襄王做什么?”喜鹊不解的说,
柳江云扭头看着喜鹊说,“喜鹊,你知道襄王他可是皇上的儿子,你说在什么情况下自己的老子把儿子发配到这里?而且襄王征战多年,立下无数战功,你说皇上能不清楚吗?”
喜鹊翻了个身趴在稻草上把双手放在脸下说,“既然襄王立下无数战功,那为什么皇上还把襄王流放到这里?是不喜欢他吗?”
柳江云转头看着喜鹊,用手指戳了戳喜鹊的脸蛋说,“你呀,你想啊,你都说了襄王驻守在湖州,可见襄王是不在京城的,京城里其他王爷都有势力,钰王更厉害!
其实我觉得襄王被流放也算是躲过了京城的争斗,就像我们离开了京城,离开了柳府,现在我们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诶,小姐,你别说,没准还真是这样!这次流放,襄王和襄王妃,还有襄王府的所有女眷都被流放了,虽然死了不少,但是留在京城好像没有!”
“听说襄王的幼子都死了是真的吗?”柳江云问,
“是真的!我听那些妇人说了,襄王妃病了,整天在屋里躺着,说是被惊吓到了!”
“我说呢,咱们在流放路上还能瞅见襄王妃的影子,怎么到了这就没见过她!”
“小姐,你说这死的又不是襄王妃的孩子,她难过什么?”
柳江云想了想说,“或许她有她的苦衷吧,她要是不病,就得和咱们一起干活,她可是王妃诶,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大罪!”
“小姐你说的对,这要是襄王妃去洗衣服,这好说也不好听啊!”
“是啊!人家可是王妃,从来都是别人伺候她,她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
“对了小姐,我没有看到何夫人,你看到她了吗?”喜鹊好奇的问,
“我也没看到她,或许她也病了吧!”
“诶,人家好命啊,一个一个都可以生病不做活,我们就不行了,装都装不出来!”
“怎么?你也想偷懒不成?”柳江云笑着问喜鹊,
“想啊!谁愿意做活啊!每天那么辛苦,不过万幸那些工头管的不是很严!”
柳江云摸摸喜鹊的头说,“辛苦你了,陪着我!”
“小姐你怎么又这样说,你不觉这话说的多余吗?来都来了,我现在还能跑了不成!”
“唉!”柳江云叹口气说,“喜鹊,其实我心里挺难过的,事到如今,我才发现,以前我受的苦都没白受!如果以前柳茹梦和柳仁科没有孽待我,我怕是不能坚持到现在!正因为以前我受过苦,所以才不觉得现在有多苦,就是觉得有些艰难!”
喜鹊靠着柳江云,说,“不管怎么说,我们都熬过来了,也算见过了大场面。看到那么多人死去,就觉得自己还活着就很庆幸!”
“是啊,和那些死去的人相比,我们还活着就很庆幸了!想想刚被抓进大牢的时候我还想过死,现在回头看看,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小姐,”
“嗯?”
“你怕死吗?”
“怕!你呢?”
“我也怕!看到那刀砍在人身上,我都替他们疼!”
“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才十五岁啊!我的豆蔻年华啊!”柳江云无奈的说,
“呵呵呵,小姐,你可别忘了,你可是和人拜过堂的!”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姐,己经很幸运了,要是大将军府不被抄,万一你洞房了,这一辈子就真毁了!”
“不可能,要么是我们逃走,要么是第二天何府找柳府算账,然后我这个倒霉蛋承担所有,何府退亲,给我休书,然后我被送去庵堂了此残生!”
“啧啧,无论哪种结局,小姐你都亏大了!”
“谁说不是呢?唉,谁让我是庶女呢!唉!”
“好了小姐,我们不说了,睡觉!把不开心的事全忘掉!”
“好!”喜鹊伸手抱住柳江云的腰,闭上眼,柳江云的头也靠着喜鹊的头闭上眼,没一会儿的功夫俩人就睡着了。
与柳江云房间一墙之隔的小房间里,萧桉靠着墙睁着眼睛,他听到了柳江云和喜鹊的对话,他心里感慨柳江云的不幸,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就因为是庶女就被摆布了命运!
听到隔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萧桉开始回忆柳江云在流放路上的点点滴滴,她一首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不与任何人来往,就和喜鹊相依为命,现在想想,也的确是明智之举。这流放队伍里不乏抱怨之人,想当初他们投靠襄王府的时候一个个表着忠心,如今襄王府落败了,就整天怨声载道的,他们不敢当他父王的面说,只敢背后叨叨。
萧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也想不明白,明明皇上更倾向于传皇位给他父王,却为何在他父王进宫之后将他父王流放了呢?难不成他父王被流放琼州是皇上故意的?
萧桉心里起了这个念头,心情就不平静了,如果是这样,如今朝廷官员一部分支持钰王,一部分支持他父王,如果这时候他父王被流放,那么那些投靠他父王的墙头草必然倒戈,这样,那些真正追随他父王的人就能看清楚了。
再有,他父王离京,就像柳江云说的天高任鸟飞,他父王执掌兵权,如果,如果兵符还在他父王手中,萧桉想到这里,更睡不着了,他坐了起来,他的心激动的砰砰首跳,如果兵符还在他父王手中,那么如果皇上驾崩,他父王就可以带兵打入京城,消灭异党的同时,也清理了朝堂。真是好大一盘棋啊!
萧桉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他又想起除了第一次在山谷里他们流放队伍被劫杀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意外,而且,当时他还像还看到其他人在保护他父王,等到那些围杀他父王的劫匪都死了,那些人也消失了,那就是说,他父王暗中还力量。
那如果他父王有暗中力量,那么他父王应该不缺物资,那为什么他父王还接了柳江云送的二百两银票呢?
萧桉在房间来回踱着步子,想了又想,最后他觉得只有一种可能,他的父王不信任他,不想他知道一些私密的事。
想到这里,萧桉有些丧气,不过想想也对,他上面有两个哥哥,他们又都是嫡子,都是襄王妃生的,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他管。
“唉!”萧桉无奈的叹口气,都是儿子,可儿子和儿子还是不一样的。
萧桉颓废的躺在稻草上,他觉得他和柳江云一样同病相怜,都是庶出,都不被重视。
萧桉睡不着,他干脆起身出了房间,然后坐在墙头上看着柳江云的院子,院子很小,可是这院子柳江云能自己当家做主。
萧桉抬头看看天空中的月亮,他的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生病死了,他自己在襄王府长大,虽然襄王妃和她的两个儿子没有欺负他,可是也没看得起他,就连他身边的小厮都对他爱搭不理。不过也好,没人理也有没人理的好处,至少他没有麻烦。
萧桉安慰着自己,然后他就看到远处有两道黑影往他的这个方向跑来,他赶紧跳下院墙找了一个木棍,然后就看到那两个黑影跑到了他父王的院子里,就没了动静。
萧桉等了好一会儿,他父王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他放下木棍回了房间,他父王身边有护卫守着,护卫没动看来是自己人。
萧桉再次躺下了,他明白在襄王府他就是个局外人,他的母族势微,他的外祖不过就是一个商人,不然,他的母亲也不会在他幼年时就走了!
萧桉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却没想到一个黑影悄悄的到了他房间门口,听到他的平稳的呼吸声后,又悄悄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