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鬼特训,红墙古刹的荒诞修行 :
寒露这天的北京,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洗刷得格外明亮。怀柔区红螺寺旁那废弃的度假村,爬满铁锈的铁门在雨中“哐当”作响。孟加哈踩着积水往礼堂走去,新买的作战靴里灌满了泥水,裤脚处的迷彩裤被荆棘划破一道口子,露出贴着创可贴的膝盖,那是昨天练习“穿墙术”时撞在青砖墙上留下的纪念。
“加哈,快!张法师要教新咒语了!”罗拔森从礼堂里跑出来,黑色冲锋衣的帽子歪在脑后,头发被雨水淋得紧紧贴在额头上,眼镜片上的水珠顺着镜框滴落在胸前挂着的桃木牌上。那牌子是龙婆亲手刻的,正面写着“平安”二字,背面刻着八卦图,和周佰才火锅店门楣上挂的镇宅符出自同一源头。
礼堂的穹顶漏着雨,积水在水磨石地面上汇聚成小小的湖泊,倒映着站在木质舞台上的张国荣。他今天换了一件黑色中山装,袖口绣着暗金色的太极图案,手里拿着一本线装的《符咒大全》,书页边缘己经泛黄,封面上盖着朱红色的印章,印文是“宁安院藏”。
“今日教‘破煞咒’,”张国荣用手指关节敲了敲话筒,回声在空旷的礼堂里回荡,惊飞了栖息在舞台吊灯上的几只麻雀,“记住,念咒时舌尖要抵着上颚,气运丹田——就像你们吃周佰才火锅时,喊‘加麻加辣’的那股劲儿。”他说话时,梅艳芳从侧门走进来,月白色的运动服裤脚沾满了泥,手里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用红布盖着的东西,隐约能看见棱角分明的轮廓。
叶酸灵坐在第一排,鹅黄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她面前的笔记本上,用荧光笔标满了重点,其中“桃木剑不可沾水”几个字被画了三个波浪线,旁边还画了个哭脸的小幽灵。“梅法师,”她举起手时,马尾辫从冲锋衣的帽子里滑出来,“昨天我试着用您教的‘净手诀’洗苹果,果皮上突然冒白烟,是怎么回事?”
梅艳芳把竹篮放在舞台边,露出一张素净的脸——没化眼妆的眼角有些下垂,却添了几分温婉,和她平时画着猫眼妆、踩着高跟鞋的模样截然不同。“那是苹果里藏着的浊气,”她弯腰时,运动服的领口露出一条红绳,绳上拴着一枚小小的玉佩,和龙婆步摇上的珍珠质地相似,“就像宁安院的井,看着干净,底下却藏着三百年的寒气。”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罗拔森,发现他正偷偷用手机给叶酸灵的笔记本拍照,嘴角的痣随着偷笑的动作轻轻颤动。
雨停时己是正午,阳光透过礼堂破损的天窗,在地面上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斑。张国荣突然拍手:“现在分男女宿舍,男左女右,中间以这排红漆柱子为界。”他指着礼堂中央那排雕着缠枝纹的红漆柱,柱身上还留着“文革”时刷的标语,字迹己经模糊,“谁要是敢越界,男的变橘猫,女的变熊猫——龙婆的符咒,可不是闹着玩的。”
孟加哈拎着行李往左侧的厢房走,木质走廊的栏杆上缠着干枯的牵牛花藤,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钢琴键上,发出不同音调的“吱呀”声。“加哈,你觉不觉得梅法师看张法师的眼神不对劲?”罗拔森突然压低声音,手指在自己的眼睛和心脏之间画了个圈,“刚才她给张法师递水杯时,指尖在他手背上多停了三秒。”
厢房里的铁架床锈迹斑斑,床垫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孟加哈把桃木牌挂在床头,突然发现墙壁上有人用口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里面写着“张爱梅”,字迹被雨水洇过,却依然能看出几分娟秀,和梅艳芳笔记本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夜幕降临,罗拔森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机屏幕的光映照着他焦灼的脸。“加哈,我必须见到酸灵,”他突然坐起来,卡通补丁贴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我把她落在会议室的马克笔带来了,那上面有她的味道——像伽椰子院里的栀子花。”
孟加哈望着窗外的月亮,它正悬在红螺寺的佛塔尖上,清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织出一张银色的网。“你忘了张法师的话?”他摸了摸床头的桃木牌,上面的刻痕被体温焐得温热,“变成橘猫怎么办?周佰才的火锅店倒是养了只橘猫,可它只会偷吃鱼丸。”
“我有办法。”罗拔森从背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着“遁甲天书”,是他昨天在度假村的旧书堆里找到的。他翻到“遁地术”那页,指尖在布满虫洞的纸页上划过,“你看,只要咬破指尖,把血滴在符纸上,念三遍口诀,就能从地下穿过去。”
孟加哈的目光突然被书的扉页吸引——上面盖着个朱红色的藏书印,印文是“宁安院龙氏藏书”,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民国三十六年冬,于琉璃厂得此奇书,遇邪祟时可翻至第七十三页,辅以艾草焚之,百鬼退散。——龙婆记”。墨迹己经发暗,却能看出笔锋的遒劲,和他今早在公司文件上见到的龙婆签名一模一样。
“这是龙婆的书?”孟加哈的指尖抚过那行小字,纸页边缘的毛刺勾住了他的指甲,“难怪张法师说,龙婆年轻时能单枪匹马闯乱葬岗,原来她早就有这等法器。”
罗拔森却没心思琢磨这些,他己经咬破了指尖,鲜血滴在符纸上的瞬间,那黄色的草纸突然发出微弱的红光。“口诀是‘地脉通,阴阳融,借道三尺会情浓’,对吧?”他盯着孟加哈的眼睛,镜片后的目光亮得像两颗烧红的煤球,“你帮我把风,要是听到脚步声就咳嗽三声。”
孟加哈叹着气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往外看。月光把红漆柱子照得像根烧红的烙铁,女宿舍那边隐约传来叶酸灵和其他女职员的笑声,混着风吹过松树林的“沙沙”声,像一首不成调的摇篮曲。他突然想起简美芝下午说的话——这度假村曾是一座废弃的道观,民国时住过一位擅长遁地术的道长,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失踪,只留下一本没写完的日记,现在还锁在公司的保险柜里。
“我走了。”罗拔森把符纸往地上一拍,整个人突然像块被扔进水里的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陷,帆布运动鞋的鞋底最后在地面上蹭出一道浅痕,像条挣扎的鱼尾巴。孟加哈盯着那处地面,裂缝正在缓慢愈合,只留下一片湿漉漉的水渍,散着一股泥土和艾草混合的气味——和宁安院井边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靠在门框上数着数,数到第三十七时,突然听到女宿舍那边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紧接着是叶酸灵带着哭腔的喊声:“罗拔森?你怎么变成橘猫了!”孟加哈的心猛地一沉,抓起墙角的桃木剑就往红漆柱那边跑,木质走廊在他脚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像在控诉这荒诞的变故。
月光下的红漆柱旁,景象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罗拔森的身体己经变成了一只橘黄色的胖橘猫,圆框眼镜还架在猫头上,却显得格外滑稽,他正用爪子焦躁地刨着地面,喉咙里发出“喵喵”的哀鸣,眼角竟滚下几滴浑浊的泪珠。而叶酸灵站在他对面,原本穿着鹅黄色冲锋衣的身体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熊猫,黑色的毛发沾着草屑,只有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保留着人的神采,手里紧紧攥着那支印着小太阳的马克笔。
“怎么回事?”孟加哈举着桃木剑的手在发抖,剑穗上的红绸被风吹得缠上了红漆柱,“你们俩……你们俩怎么真的变了?”
熊猫形态的叶酸灵突然抬起头,发出“呜呜”的叫声,同时用爪子指了指罗拔森爪子边的一张碎纸。孟加哈弯腰捡起,发现那是从罗拔森口袋里掉出来的《遁甲天书》残页,上面用红笔圈着一行字:“遁地术需男女双方同心,若有一方心不诚,男方化橘猫,女方化熊猫,需以真心泪滴之,方可复原。”
“我就知道你们会闯祸。”张国荣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的横梁上,黑色中山装的衣摆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铜钱的边缘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梅艳芳跟在他身后落下,月白色运动服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上面用朱砂画着一道符咒,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发亮。
“张师兄,快想想办法啊!”叶酸灵的熊猫爪子抹着眼睛,泪水落在地上的瞬间,竟冒出一串金色的火花,“我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怎么就……”
张国荣轻巧地跳下横梁,落地时铜钱在指尖转得飞快:“还说呢,谁让你偷学‘入梦法’的?”他走到叶酸灵面前,用铜钱在她熊猫头上轻轻敲了敲,“龙婆教我的时候说过,‘入梦法’最忌心浮气躁,你在符水里掺了玫瑰精油吧?那玩意儿招桃花,也招邪祟。”
梅艳芳则蹲在罗拔森变成的橘猫面前,从竹篮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铜铃铛,铃铛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你这小子,”她的指尖划过猫的毛,语气里带着嗔怪,却没忍住笑出了声,“连遁地术都学不会,还敢跟我师妹抢酸灵?周佰才要是知道他未来的侄女婿变成这样,非得把你扔进火锅里涮了不可。”
罗拔森的猫嘴张了张,发出的却是“喵喵”的叫声,前爪焦躁地在地上刨着,踢起的石子差点砸中梅艳芳的运动服裤脚。孟加哈突然注意到,猫的脖颈处还挂着那枚桃木牌,上面的“平安”二字在月光下泛着红光,与他胸前的那枚遥相呼应。
“别哭了,酸灵。”梅艳芳转向还在掉金豆豆的熊猫,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过去,“眼泪是好东西,能解百咒。你想想,罗拔森为了见你,连变成橘猫都不怕,这份心难道还不够诚吗?”她的目光瞟向站在红漆柱旁的张国荣,发现他正偷偷用手机给这荒诞的一幕拍照,嘴角的痣随着憋笑的动作鼓起来,像颗没化的糖。
叶酸灵的眼泪突然掉得更凶了,滴在罗拔森爪子边的瞬间,地面突然冒出一股白烟。孟加哈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橘猫的身体在快速缩小,橘黄色的皮毛褪去,露出印着“摇滚不死”的黑色T恤;而熊猫也在逐渐变回人形,鹅黄色的针织衫沾着草屑,帆布鞋的鞋带还保持着被踩散的模样。两人跌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