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边藤

第七十五章 手术室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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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井边藤
作者:
柳晏黎
本章字数:
5396
更新时间:
2025-07-01

周末,春燕开车把病愈的冬梅接回了王家屯。健康中心己经正式运营一个月,门口排满了前来就诊的村民。

杨小梅见到两个女儿一起回来,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她一会儿摸摸冬梅的脸说瘦了,一会儿拉着春燕的手问工作顺不顺利。

晚饭后,三代女性坐在院子里乘凉。月光洒在她们身上,为每个人镀上一层银边。

"妈,我决定辞去北京的工作。"冬梅突然说,"省医学院邀请我去任教,同时负责农村医疗援助项目。这样工作强度小一些,也能常回来看您。"

杨小梅惊讶地看着大女儿,随即了然地点头:"你终于想通了。医生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别人。"

春燕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我也做了个决定。我联系了几个女企业家,准备成立一个女职工权益保障基金,帮助那些因怀孕被变相辞退的女工打官司。"

"这需要很多资金吧?"冬梅担忧地问。

"所以我打算参选市人大代表。"春燕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站得更高,才能做更多事。"

杨小梅看着两个女儿,突然起身回屋,拿出一个老旧的相册。她翻到一页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王秀兰站在村口,身后是破旧的土房。

"你们外婆当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更多女性能平安生产,活得有尊严。"杨小梅轻声说,"她要是知道你们现在做的事..."

冬梅和春燕一左一右靠在母亲肩头,三人的影子在月光下融为一体。健康中心里,一个新生命嘹亮的哭声划破夜空,仿佛在宣告着什么。

远处,几个小女孩在花园里玩耍,她们的笑声随着夜风飘来,如同最动人的乐章。其中一个指着纪念碑说:"我长大了要当医生,像刘冬梅阿姨一样!"

另一个立刻接道:"我要当代表,帮更多阿姨姐姐说话!"

杨小梅的眼泪无声滑落。她知道,那双绣花鞋和银镯子,己经找到了最好的归宿。而王家屯的女人们,也找到了通往更广阔世界的路。

手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刘冬梅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膜上咚咚作响,与监护仪发出的尖锐警报形成诡异的二重奏。无影灯刺眼的白光将手术台照得如同舞台,而她,一个刚刚获得主刀资格的心脏外科医生,此刻却感觉自己像个手足无措的学徒。

"血压60/40,还在下降!"麻醉师王明的声音穿透了冬梅的恍惚。

冬梅深吸一口气,手术服下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透过放大镜,患者的心脏在她眼前跳动,表面那些紫黑色的斑块如同某种古老的诅咒标记,让她想起外婆那本泛黄的《李氏医案》中记载的"心络瘀阻"症状。三个月前,她在医院后院的古井边偶然发现那本残破的医书时,还以为是某个前辈丢弃的废纸。

"刘医生?"器械护士张晓轻声提醒,将一把新的止血钳递到她汗湿的手中。

冬梅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患者的生命在她手中,她不能失败。就在她准备继续操作时,一个异常现象吸引了她的注意——在心脏后方,一条暗红色的血管正以不规则的节奏搏动着,那绝不是任何解剖学教科书上记载的结构。

"这是什么..."她喃喃自语,手术刀悬在半空。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冷风裹挟着消毒水的气味灌了进来。徐世谦教授大步走入,他的白大褂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不知是来自上一个病人还是其他什么。冬梅注意到他的眉头紧锁,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

"情况?"徐教授简短地问,己经站到了冬梅身侧。

冬梅刚要开口解释,徐教授的目光己经锁定了那条异常血管。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瞳孔骤然收缩,低声吐出一个词:"冬梅脉?"

这个词像一记闷雷击中冬梅的太阳穴。《李氏医案》中那句模糊的记载突然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心络通,则冬梅脉现"。她一首以为那只是古人臆想的术语,就像中医理论中的"经络"一样无法被现代医学证实。可现在,这条血管就真实地在她眼前跳动。

"教授,我不明白——"

"室颤!患者出现室颤!"监护护士的尖叫声打断了冬梅的疑问。

手术室里顿时乱作一团。冬梅感到一阵眩晕,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手术台边缘,手腕内侧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那是外婆留给她的银镯子,她总是将它藏在手术服下,作为某种护身符。此刻,镯子内侧那些她从未弄懂的梵文刻痕正硌着她的皮肤,仿佛在发出无声的警告。

"让我来。"徐教授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冬梅从未听过的颤抖。

当徐教授接过手术刀时,冬梅注意到他的右手小指正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就像某种神经性疾病发作。这太奇怪了——徐教授是全院最顶尖的心脏外科专家,以手术时稳如磐石的手著称。冬梅曾观摩过他连续八小时的心脏移植手术,那双神奇的手从未出现过一丝颤抖。

"肾上腺素1mg静脉推注!准备除颤!"徐教授的命令斩钉截铁,但他的眼睛始终没离开那条异常血管。

冬梅退后一步,给徐教授让出位置,却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那条被称作"冬梅脉"的血管正随着心脏的颤动而扭曲,颜色从暗红逐渐变为诡异的紫黑色。更奇怪的是,它似乎在...生长?就像某种活物般向心脏的其他部位延伸。

手术室里忙碌的医护人员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一异常现象,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监护仪的读数上。只有冬梅和徐教授能看到这条血管,这个认知让冬梅的后颈汗毛倒竖。

"200焦耳准备!所有人离开病床!"徐教授喊道。

冬梅机械地后退,眼睛却死死盯着那条血管。就在除颤器放电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血管表面浮现出细小的纹路,组成某种类似文字的图案。这太荒谬了,血管上怎么可能有文字?

"恢复窦性心律!"护士的声音中带着欣喜。

冬梅眨了眨眼,再次看向心脏——那条异常血管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只有心脏表面残留的紫斑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刘医生。"徐教授突然转向她,声音低沉,"手术结束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冬梅点点头,注意到徐教授的脸色苍白得可怕,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更令她不安的是,徐教授看向她的眼神中混杂着某种她无法解读的情绪——恐惧?期待?还是...愧疚?

"继续手术。"徐教授简短地说,却站在原地没动,似乎在确保那条血管真的消失了。

冬梅重新站到主刀位置,手术刀在她手中显得异常沉重。她强迫自己专注于剩下的手术步骤,但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诡异画面。"冬梅脉"——为什么那条血管会以她的名字命名?为什么它会出现又消失?徐教授怎么会认识这种现代医学从未记载的异常结构?

手术结束后,冬梅机械地脱下手术服,银镯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轻轻抚摸着那些神秘的刻痕,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复杂的谜团。外婆的医书、徐教授的异常反应、那条以她名字命名的血管...这些碎片之间必定存在某种联系。

当她走向徐教授办公室时,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仿佛在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冬梅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真相,但她确信,从今天起,她所认知的医学世界将永远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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