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看着林晚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暮色笼罩的村道尽头,那背上的小背篓几乎看不出装了东西。
一个面黄肌瘦、看起来顶多十西五岁的小姑娘(实际十六岁),敢独自进深山。
面对野猪濒死反扑时爆发尖叫又迅速镇定,还主动要求瘦肉、提出“换”掉大部分肉……
她身上有种与外表极不相称的冷静……
甚至还有处理事情的精明?
这不是一个普通城里娇气女知青该有的样子……
疑惑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头漾开一圈圈涟漪。
那抹若有所思的探究,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幽深。
赵建军一边把最后一块肉推进地窖,一边忍不住嘀咕:“野哥,这林知青……胆子是真大,心思也活泛啊!不过她瘦成那样,是得吃点好的补补……”
顾野没接话,只是用力合上了沉重的石板盖,拖过旁边的石磨盘压好。
动作干脆利落,仿佛要压下去的,不仅是地窖口,还有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好奇。
*
处理完野猪,赵建军跟着顾野走出院子,顺手带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野哥,那林知青……”他忍不住又开口,语气里满是探究。
顾野停下脚步,站在昏暗的村道上,高大的身影几乎融进夜色。
他侧过头,只给赵建军留下一个冷硬的侧脸轮廓。
“管好你的嘴,建军。”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还有……”
他顿了顿,补充道,“离她远点。”
赵建军被那眼神看得一凛,连忙点头:“知道知道!我肯定不说!我你还清楚吗?不过野哥,你为啥让我离她远点?她看着……”
顾野没回答,只是迈开步子,朝着村中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他不需要解释。
那个叫林晚的女知青身上,有种与这贫瘠山村格格不入的、难以捉摸的气息。
像一株长在石缝里的草,看似弱小,根却扎得极深,透着一股子韧劲儿和……
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
离远点,对谁都好。
顾野这样告诉自己,忽略了心头那丝若有若无的异样。
*
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尽,林晚己经背着空背篓,脚步轻快地出现在了猪圈门口。
“张大爷,今天的猪草。”她放下满满一背篓鲜嫩的鹅肠草和车前草。
空间作弊般的效率让她轻松完成任务。
老张头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草料水灵干净,分量十足。
他鼻子里“嗯”了一声,在本子上“林晚”名字后面画了个“√”,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谢谢张大爷!”林晚声音清脆,转身就走。
时间宝贵,目标公社!
更重要的是,兜里那笔“横财”和厚厚一叠票证在召唤,尤其是对肉的渴望让她浑身是劲。
大队的拖拉机早己突突突地载着人去了公社,林晚只能靠两条腿。
冷风刮脸,她却走得发热,心里揣着火。
一个多小时后,公社街道出现。
煤烟味、牲口味、隐约的食物香混杂。
林晚首奔供销社。
“同志,麻烦您,要两盒百雀羚雪花膏。”她递上钱和工业券。
售货员慢悠悠地拿出两个蓝色小铁盒。
“再来两个铝饭盒。”林晚指着货架上的标准长方形铝饭盒。
“劳动布的裤子两条,深蓝色的,腰围二尺一,长裤。”林晚递上布票。
“厚棉被一床,八斤的。”棉花票和布票递给售货员。
“要一个铁锅,家里灶台用,中号的就行。”林晚指着墙上大小适中、带双耳的铁锅。
“还有蛤蜊油两盒,牙膏一支,香皂两块,卫生纸两卷,火柴五盒,盐两斤。”零零总总一大堆。
售货员看着这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买这么多东西。
尤其那床厚棉被和铁锅,眼神充满诧异,但也没多问,只是动作更慢了些。
林晚耐心等着,钱票流水般花出去。
铁锅、棉被、衣服、日用品……
背篓很快塞满,棉被体积太大,只能抱着。
她抱着棉被,背着沉甸甸的背篓,走出供销社,拐进旁边一条堆杂物的窄巷。
左右无人,意念一动,除了铁锅、棉被和装了几样小东西的背篓还留在外面,其余所有东西瞬间消失进空间。
负担减轻不少!
她抱着棉被,背着轻了些的背篓,走向粮站。
“同志,十斤精白米,十斤富强粉。”她特意要细粮。
粮站工作人员称好,用麻袋装好。
林晚给了钱票,把米面塞进背篓,抱着棉被,提着铁锅,继续在街上“闲逛”,寻找目标。
转悠了快半小时,在一个偏僻的、堆着柴火和破筐的巷子口,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动静。
几个行色匆匆的人影,提着鼓鼓囊囊的袋子,一闪身就钻进了巷子深处。
应该就是这儿了!
林晚没有立刻进去。
她走到一个背风的墙角,放下背篓和铁锅,飞快地从空间里取出几样东西。
一件深蓝色的、洗得发白的旧罩衫,一条灰色的旧围巾,还有一顶压得低低的、帽檐有些塌的帽子。
她迅速套上罩衫,把围巾严严实实裹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再把帽子压低。
把供销社买的东西都放进空间,只留下一个空背篓。
林晚背起背篓,低着头,快步走进了那条幽深的巷子。
在一个堆着破筐的偏僻巷口,她看到两个神情警惕的汉子守在巷子深处,对每个想进去的人都低声说着什么,然后对方递过去一点东西才放行。
这就是黑市入口了吧……
林晚走过去。
一个汉子拦住她,上下打量:“买?两毛。”
林晚没犹豫,掏出两毛钱递过去。
汉子收了钱,挥挥手放行。
巷子七拐八绕,尽头豁然开朗。
整条巷子静悄悄。
没有人说话,摊位杂乱有序……
林晚目标明确。
她先走向卖种子的区域。
一个老农摊前摆着些报纸包。
“大爷,有粮种吗?麦种、稻种、玉米种都要点。”林晚蹲下身子压着声音。
“有有!麦种一毛一包,稻种一毛二,玉米种八分。”老农小声介绍。
“每样给我五包。”林晚爽快付钱。
接着是果树苗。
她转了几个摊,多是本地常见的苹果、梨、枣树苗,就一样买了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