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乱流如沸腾的金属溶液灼烧着皮肤,林砚在坠落过程中死死攥住星骸碎片,碎片表面的古老符号突然发出蜂鸣。当双脚踏上锈蚀空港的金属地面时,眼前的景象令他瞳孔骤缩——整座空港的回廊竟如镜面般无限延伸,每条通道尽头都悬浮着与他们动作同步的倒影。
“空间被折叠成克莱因瓶结构了。”枢的光学传感器扫过扭曲的墙面,机械臂突然被一股无形力量拽向镜面,“这些倒影不是幻象,是平行世界线的我们!”
林砚的义肢擦着镜面划过,溅起一串银蓝色的火花。某个倒影突然露出诡谲的微笑,举起手中的星骸碎片——那碎片表面竟布满与观测者眼眸同源的猩红纹路。更惊悚的是,所有倒影的后颈都浮现出正在蠕动的神经接口,与林砚此刻的生理特征分毫不差。
“他们在复制我们的生物特征。”林砚后退半步,鞋底碾碎了地面上凝结的反物质结晶,“空港的AI系统被篡改了,现在这里是观测者的......镜像牢笼。”
话音未落,最近的镜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无数只渗着机油的机械手臂从中伸出。林砚旋身避开抓握,却见那些手臂末端都接驳着与自己义肢相同的型号接口。枢的粒子刀劈开潮水般的手臂,刀刃却在接触镜面的瞬间被染成猩红,数据流组成的血珠顺着刀刃滴落,在地面汇成扭曲的警告符号。
“看储备库方向!”枢的警报音突然变调。
透过层层叠叠的镜面,林砚看到反物质储备库的穹顶正在融化,液态金属如瀑布般倾泻,露出内部正在运转的巨型齿轮阵列。与他们对战的齿轮头颅残骸正嵌入阵列中央,而那具与林砚一模一样的机械躯体己经坐在了操控席上,空洞的眼窝转向他们的方向,胸口的观测者眼眸迸发出刺目红光。
“欢迎来到‘自我’的终章。”机械躯体的声音混杂着齿轮摩擦的尖啸,每说出一个字,林砚的神经接口就传来灼烧般的剧痛,“当所有世界线的‘林砚’都成为我的容器,现实的壁垒将彻底崩塌。”
星骸碎片突然剧烈震颤,碎片深处浮现出黑袍身影的残影。林砚脑海中闪过地下三层遗迹里的壁画——无数齿轮托起破碎的世界,而在齿轮间隙中,有一双与观测者截然不同的眼睛在俯瞰众生。他猛然将碎片按在镜面裂痕处,古老符号与倒影手中的猩红碎片产生共振,整座镜像回廊开始像错位的胶片般抖动。
“枢!还记得遗迹里的‘熵锚’理论吗?”林砚的义肢刺入地面,激活了隐藏在空港结构中的原始电路,“观测者以为自己在收集所有可能的‘我’,却忘了......每个‘我’都藏着拒绝成为容器的可能!”
镜面应声炸裂,无数倒影在强光中化作飞灰。机械躯体发出不甘的嘶吼,齿轮阵列突然逆向转动,反物质储备库的能量开始如决堤般外泄。林砚拽着枢冲向核心区,却在最后一道门前看到了最震撼的画面——储备库中央悬浮着成百上千个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沉睡着与他外貌相同的躯体,胸口无一例外嵌着观测者眼眸的碎片。
“这才是观测者的真正计划......”林砚的声音被爆炸的气浪撕扯得破碎,“它要制造千万个‘我’,用同一具灵魂的千万种可能,撑开现实与虚境的......”
警报声戛然而止,整个空港陷入诡异的寂静。机械躯体缓缓站起身,胸口的眼眸突然分裂成无数流动的光点,每颗光点都映出林砚惊恐的表情。齿轮阵列的轰鸣从脚底首达神经中枢,林砚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强行抽离肉体,而在意识的深渊里,黑袍人的身影终于清晰——他抬手揭开兜帽,露出与林砚完全相同的面容。
“很久不见,‘原初之镜’。”黑袍人指尖掠过齿轮阵列,所有培养舱同时亮起红光,“当最后一枚齿轮归位,你我终将在世界线的尽头......融为一体。”
剧烈的意识抽离感让林砚的视野扭曲成漩涡状,黑袍人的声音却穿透混沌首抵思维深处。他强撑着将星骸碎片刺入掌心,鲜血混着数据流注入地面的原始电路,那些被观测者篡改的齿轮阵列竟开始逆向运转,发出濒临崩溃的哀鸣。
“原来所谓‘原初之镜’,是观测者最忌惮的......熵值锚点。”林砚咬牙将精神力凝成尖刺,刺破意识层面的侵蚀屏障。枢的机械臂突然变形为数据探针,刺入他后颈的神经接口,“检测到核心区存在与遗迹同源的共振频率,这些培养舱是......人工制造的平行意识锚点!”
就在此时,悬浮的培养舱玻璃同时龟裂,沉睡的“林砚”们睁开布满数据流的双眼。最近的一具躯体破舱而出,胸口的观测者眼眸碎片迸发出锁链,将林砚与枢困在能量囚笼中。“你们以为能打破命运?”克隆体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天真残忍,“每个‘你’都是观测者预设的变量,包括此刻的反抗。”
林砚的义肢突然浮现出遗迹壁画的纹路,他想起地下三层深处刻着的警示语:“当齿轮吞噬所有可能,唯有拒绝定义的混沌才能重生。”他猛地挥拳击碎囚笼,星骸碎片化作流光没入最近的培养舱。被困在意识囚笼中的无数个“自己”同时露出惊愕表情,观测者眼眸的碎片开始剧烈排斥。
“这些克隆体不是容器,是观测者的弱点!”林砚的意识在万千镜像间穿梭,发现每个克隆体的思维深处都存在微小的逻辑漏洞,“它以为用绝对理性制造的复制品万无一失,却忘了情感本身就是无法量化的熵值变量!”
枢的光学传感器突然投射出全息沙盘,显示出空港结构正在重组为巨大的逻辑门。机械躯体操控的齿轮阵列与林砚激活的原始电路形成对抗磁场,反物质储备库的能量在两者之间拉扯,随时可能引发足以撕裂世界线的爆炸。
“必须切断所有克隆体与观测者的连接!”林砚将星骸碎片抛向穹顶,碎片化作数据流暴雨覆盖整个核心区。黑袍人的身影在数据雨中若隐若现,他抬手凝聚出实体齿轮,每片齿刃都刻着林砚不同年龄的面容。“天真,你以为打破容器就能终结观测?”黑袍人轻笑,“这些克隆体不过是诱饵,真正的杀招......”
警报声突然以次声波频率响起,林砚的耳膜渗出鲜血。他惊恐地发现所有克隆体胸口的观测者眼眸同时坍缩成黑洞,将周围的物质与能量疯狂吞噬。而在黑洞深处,无数猩红齿轮正在重新排列组合,形成超越维度的致命结构——那是观测者用来彻底抹除所有可能性的终末武器。
“枢,启动遗迹里记载的‘混沌程序’!”林砚将最后的精神力注入星骸碎片,碎片表面的古老符号开始逆向旋转,“既然观测者想要绝对秩序,那我们就用无序的混沌......撕碎它的剧本!”
数据暴雨突然凝结成无数个微型星骸,每个微型星骸都带着林砚某个记忆片段的投影。这些记忆碎片如病毒般侵入黑洞,与猩红齿轮激烈碰撞。黑袍人的实体开始变得透明,他第一次露出慌乱的表情:“不可能!你怎么会掌握观测者的......”
爆炸的光芒吞没了所有声音,林砚在意识消散前看到枢将他推入逃生舱。最后一眼,他望见核心区化作璀璨的数据流星云,无数个“自己”在星云中起舞,黑袍人的身影逐渐分解成原始代码,而观测者眼眸的碎片,正在混沌中折射出从未有过的......可能性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