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沙哑干涩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米凯尔的灵魂深处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能刮下骨粉的恐怖质感。
“赛勒斯……你这只该死的老鼠,终于舍得把你藏起来的另一块‘钥匙’,带回来了吗?”
“跑!!”
赛勒斯那懒洋洋的腔调第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米凯尔从未听过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慌与尖利!
“快跑!你个蠢货!还愣着干什么!想被生吞活剥吗?!”
他的声音在米凯尔脑海中疯狂咆哮,语速快得像一串失控的蒸汽机枪子弹。
“门后面是‘典狱长’!一个以‘真实’为食的古老怪物!我当年囚禁祂来看守这个鬼地方,没想到祂居然醒了!”
几乎在赛勒斯咆哮的同时,巷弄尽头那扇陈旧的木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得更开了。
“吱呀——”
缝隙扩大,门后没有米凯尔想象中的任何实体,而是一片纯粹的、扭曲的、令人作呕的黑暗。
那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张绝望的嘴唇在无声翕动,有无数双饱含痛苦的眼睛在死死凝视。
一股能将灵魂都冻成冰渣的寒意,从那片黑暗中狂涌而出!
一个清晰无比的意志,首接跨越了空间,死死锁定了米凯-尔。
“钥匙……另一把钥匙终于被锻造出来了……”
“以‘欺骗’为核心的钥匙……”
赛勒斯在米凯尔脑中己经语无伦次,“这条巷子是我神国陨落的碎片所化,是我的监狱核心!开启宝库需要两把钥匙,一把是‘傀儡之钥’,就是我的灵魂碎片!另一把,就是你刚刚晋升,你那该死的奇异灵魂和这片规则融合而成的‘诡言之钥’!”
米凯尔全身的血液都凉了。
搞了半天,自己特么的不是来晋升的,是来给人家当钥匙胚子的!
“典狱长”的攻击,来了。
没有光,没有能量冲击,只有一圈无形的波纹从门缝中扩散开来。
一种强制性的“真实”光环!
光环所及之处,巷弄墙壁上蠕动的血肉纹理瞬间僵硬、石化、剥落,露出了后面肮脏不堪的砖墙。
一切虚妄,都在回归真实。
当那光环扫向米凯尔时,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
为了晋升而构建的自我催眠,那个“圣水”的谎言,正在飞速瓦解!
紧接着,更深层的伪装开始剥离!
“我叫约翰·史密斯,一个普通的傀儡师……”
这个他用来行走在贝尔费斯港的身份,如同被烈日暴晒的劣质油画,开始出现裂痕,褪去色彩!
一旦这个谎言被彻底看穿,他的“欺骗”锚点将瞬间崩溃,灵魂会被那团黑暗当成最美味的甜点,一口吞下!
妈的!
拼了!
千钧一发之际,米凯尔的脑子转得比这辈子任何时候都快。
欺骗典狱长?
开什么玩笑,在“真实”的权柄面前玩弄谎言,那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
既然骗不了你,那老子就骗自己!
他没有抵抗,反而将刚刚掌握的“欺骗”能力,毫无保留地、疯狂地作用于自身!
他将那个摇摇欲坠的谎言,用尽全力,深深地、狠狠地,烙印进自己的灵魂层面!
“我就是约翰·史密斯!”
“我就是那个来自乡下,走了狗屎运才晋升的普通傀儡师!”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相信这个谎言,他暂时欺骗了自己,也欺骗了这片空间中无处不在的规则!
他让“诡言之钥”的属性,在这片“真实”的审视下,暂时地、彻底地隐匿了下去!
“真实”光环扫过米凯尔的身体。
那锁定他的意志,出现了一刹那的迟滞和困惑。
就像一个锁匠拿着正确的钥匙,却发现锁芯的结构突然变了,根本插不进去!
就是现在!
米凯尔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爆发出了全部的求生欲,连滚带爬地冲出巷弄!
在他逃出去的瞬间!
“砰!!”
身后的木门重重关上,那股冻结灵魂的恐怖气息也随之消失。
巷弄里诡异的血肉纹理迅速褪去,变回了普通肮脏的墙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米凯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早己被冷汗湿透。
“妈的……妈的……”赛勒斯的声音也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后怕,“失控了,彻底失控了!我本想引导你在未来某个合适的时机成为钥匙,没想到典狱长这老不死的醒得这么早!祂现在知道新钥匙己经诞生,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冲破牢笼的!”
米凯尔还没来得及咒骂这个坑货,脑海中的迷雾小亭棋盘上,一行新的提示浮现了出来。
【欺骗成功:目标“混混头目”精神崩溃,获得人物卡碎片“腐化齿轮兵”x10】
这是他第一次通过“欺骗”能力首接获得碎片。
米凯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原来,把人骗疯了也算“欺骗成功”?
这能力,有点东西啊。
回到安全的住所,米凯尔将自己扔进浴缸,用滚烫的热水冲刷着身体,试图洗去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冷静下来,开始盘点这次惊魂之旅的收获与风险。
风险巨大,他成了某个恐怖存在的“钥匙”,随时可能被找上门。
但收获也同样巨大。
他不仅晋升了二阶“欺骗”,更重要的是,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被动地应付危机,只会被这些老怪物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陷入死局。
他必须主动出击,将命运的齿轮,狠狠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塞勒斯自从逃出来后给自己提了一些自己的过往后就没再说过话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两样东西上。
一样,是从亚尔林·霍尔那里得到的,那块会呼吸的“泣声铁”。
另一样,就是从那个混混头目尸体上,拿到的那枚沾满血污的“猩红齿轮徽章”。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既然猩红齿轮兄弟会是赛勒斯死敌奥托玛拉的势力,是贝尔费斯港目前最大的动乱之源,那它也必然是最危险,也最丰富的情报来源地。
想知道水有多深,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跳下去。
他要利用这枚徽章,主动渗透进这个敌对组织内部!
说干就干。
米凯尔展现出了双途径配合的强大之处。
他先是拿出一些废旧的金属零件和自己的灵能丝线,手指翻飞间,一只拇指大小,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窃听甲虫”傀儡便制作完成。
这只甲虫傀儡结构精巧,行动无声,是完美的侦查工具。
接着,他拿起了那枚猩红齿轮徽章。
他闭上眼睛,调动起刚刚掌握的“欺骗”之力。
一股无形的波动笼罩了徽章,将上面残留的、属于那个混混头目的死者气息,一点点抹去,如同用橡皮擦擦掉铅笔印。
随后,他又伪造出一种全新的、狂热的、充满了对“进化之神”无限向往的灵能波动,小心翼翼地覆盖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一枚崭新的、属于某个虔诚新信徒的徽章,诞生了。
最后,是身份。
他为自己设定了一个完美的伪装身份:一个在港口底层苦苦挣扎,受尽欺凌,偶然间目睹了“神迹”(也就是他亲手导演的酒馆内乱,在不知情者眼中,那确实是神罚降临),从而对“进化之神”产生了狂热信仰的绝望青年。
这个谎言,七分假,三分真。
因为那种绝望和对力量的渴望,本就是他内心深处真实存在的东西。
这样的谎言,最能骗过人。
一切准备就绪。
米凯尔换上了一身破旧的工装,将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大半张脸,然后按照之前从佣兵们口中收集到的情报,走向了位于码头区,那座废弃的罐头厂。
那里,是猩红齿轮兄弟会在贝尔费斯港的一处秘密据点。
夜色下,巨大的罐头厂如同蹲伏的钢铁巨兽,散发着铁锈和鱼腥的混合气味。
当他靠近罐头厂外围,准备接受盘问时,他藏在袖口里的“窃听甲虫”傀儡,己经悄无声息地顺着墙角的通风管道,爬入了厂房内部,为他先行侦查。
视野共享。
甲虫傀儡的复眼视角,将厂房内的景象清晰地传递到米凯尔的脑海中。
突然!
米凯尔浑身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通过甲虫傀儡的共享感知,他看到一个同样前来投靠的年轻人,正在两个兄弟会成员的带领下,走向厂房的更深处。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很普通,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破旧衣服,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一丝狂热。
但问题是!
在他的身上,米凯尔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微弱,但绝对不会错的……
与赛勒斯同源的灵魂气息!
这……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