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不想让天羽想起来,于是天羽便不想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爱思考的性格,如果不是不动脑子有可能把自己玩死,她早就放弃使用大脑了。
天羽能活到两千西百岁,不仅仅是因为丰饶赐福,还因为她不会想太多。
不要去探究不该探究的事。
镜流将她带来的遗物放在星槎上,目送星槎离开之后,便提出要往工造司去。
天羽忍不住想起了应星。
想来,镜流应该是想拜访一下云上五骁的故人,去工造司,应该是为了缅怀应星。
镜流口中的白珩为天羽记忆里的那个人添补了更多的细节,一到工造司,她就不由得期待她带来更多关于应星的故事。
不过这回镜流不和天羽唠了,她看着工造司里建木复生,孽物遍地的样子唉声叹气了几句,转而对彦卿说:“工造司一片狼藉,小弟弟,云骑怎么还没将这里打扫干净?”
天羽也很好奇,“确实啊,己经过去好几天了呢……诶,你们要是缺人的话我也可以帮忙,正好我缺点差旅费……”
彦卿无语,“天羽姐,丹鼎司还在重建呢。”
一句您别闹了好吗堵在他的嘴里,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天羽挑眉,“我又不是只会放火。”
镜流顺着她说:“那么,你们二人去清理一路,我与饮月一路,我们比比看,谁的剑更快。”
天羽可不想在这种无聊的事上浪费时间,“我没有剑。”
镜流说:“那我就和彦卿小弟弟比吧,如何?让我瞧瞧你引以为豪的剑术有几分进展。”
彦卿可能也是想拒绝的,镜流说到底还是个犯人,不过镜流的速度很快,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彦卿和天羽面面相觑,天羽说:“没办法啦,就按她说的做吧。”
两人甚至都没加速,就这么悠闲地走了几步,天羽在前面纳闷,觉得彦卿这小孩怎么沉稳这么多,实在不正常。
还以为他听见了镜流那阴阳怪气的邀战之后,就会热血上头地去杀敌呢。
天羽显然是忘了什么事,她刚刚和镜流的对话可是被这小孩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正着。她放弃思考的速度太快,忘性也大,根本没意识到彦卿此刻有多好奇。
如今的英雄以前居然真的在幽囚狱坐过牢?
彦卿苦思冥想天羽到底能犯什么罪,以他在将军身边学习的阅历来看,丰饶民若是没犯下大错,有意投靠联盟,联盟也不会太过激。如果立下功劳,说不定还能在仙舟或者其他地方找个立身之地……
幽囚狱那可是关重犯的地方。
“你在发什么呆呢。”天羽刚烧了两个孽物,正用手挥开飞来的灰烬,“比试都不认真,难道是病了?”
彦卿回过神来,“啊,呃,我只是在想事情。”
天羽:“想什么?”
彦卿不知道该不该问。
“想问刚才镜流说的话?”天羽猜道,“我想想,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进监狱吗?”
彦卿好奇地点头。
天羽说:“好问题,但是我忘了。”
彦卿:“……”
在彦卿要对她吐槽之前,天羽补救了一句,“不过我猜测,应该是有人举报我是丰饶孽物,然后不知怎的就被抓了。”
“我以前的伪装可是天衣无缝,我不说谁知道我的身份?”
彦卿又问:“呃……那您以前来联盟是为了?”
天羽:“好像是来当间谍的,但是啥也没干成我就叛变了。”
彦卿:“……”
“这么看我干啥,那么久远的事情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你让我解释,我就只能这样给你说两句,真要问你还不如去问景元,他知道的应该比我多。”
眼见彦卿还想问点什么,天羽扶着他的肩膀,指着眼前的孽物说道:“好了,别想这么多,到你表现的时候了。这可是你和镜流大姐姐的比试,可别指望天羽姐帮你作弊。”
彦卿没办法,只能把注意力放在眼前事上。
天羽姐说的也对,将军给他解释过涅槃的机制,彦卿清楚她的记忆是一片混乱,问也没用。
彦卿顺手召出一柄飞剑,手势起,一个影子从他余光飞过,插进了面前孽物的身体里。
等会儿,好像不太对?
一条银白色的海咸鱼斜着插在咆哮的丰饶孽物身上,它额前的长刺深深没入孽物的肩颈,但它那只泛着绿光的眼睛还露在外头,泛着绿光。
彦卿还没反应过来,那孽物就这样插着咸鱼冲过来了。
他下意识又召出一柄飞剑,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孽物身上的咸鱼变成了他惯用的剑,而他手边那把剑——咸鱼的眼睛好像在看他。
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从彦卿的尾椎骨往上冒。
某一瞬间,他想起自己看过的话本子里,怨念未消的岁阳会附着在喜欢的物品上,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在意的人身边。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彦卿大喊,“啊!!!这是什么啊!”
到底是多年的剑术练习占了上风,他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咸鱼的尾巴,标准地横扫,将孽物的丹腑切开。
孽物死了,彦卿眼珠子一转,看见天羽正在偷摸往造化烘炉的方向走。
“天——羽——姐——!!!!”
天羽展开翅膀,飞走了。
***
丹恒站在造化烘炉前,与镜流一起等待那两人前来。
刚才他与镜流一起作战,也不知道她是要干什么,只是战斗的时候点评了一下他的枪法,便不再言语。
丹恒觉得她可能是在等待天羽前来,好将该说的话一并说了。
那两人打斗的声音不小,还有少年饱含情绪的大喊大叫,隔着几条道都能听见。丹恒往声音的方向望去,想探究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战况如此激烈。
然后他看见一个红色的影子在前面飞,一根银白色流线形状的东西在后面追。
丹恒:“……?”
是他眼花了吗?
镜流侧耳倾听,问:“我听见振翅的声音,还有……那是什么?听起来干脆利落,如剑刃切开气流,音色却不太一样。”
丹恒沉默。
镜流:“怎么了?”
丹恒:“我在想怎么和你描述。”
镜流:“你可以首说。”
丹恒想了想,用他一贯沉静的语气如实告知,“天上……有咸鱼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