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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叶沫兮沿着厂区散步回来，蒲锦继还在办公室等她。他坐在沙发上翻看一份文件，听到门开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
“今天怎么样？”他问。
“很好。”她说，“每个人都开始适应自己的新角色了。”
蒲锦继合上文件，目光落在她脸上，“你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是啊。”她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我终于可以不用每天一睁眼就想着报表和会议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窗帘，带着春日特有的温润气息。
“交接的事，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开始？”蒲锦继问。
“下周。”叶沫兮说，“先从几个关键岗位开始调整，再逐步推进。”
蒲锦继点头，“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稳住人心。”她说，“老员工们可能会有些不安，尤其是那些一首跟着我们打拼的人。”
他笑了笑，“你是担心他们觉得被冷落了吧？”
“嗯。”她坦然承认，“企业越大，越容易让人产生疏离感。我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只是个工具。”
蒲锦继看着她，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在车间里亲自调试设备、满手油污却笑得灿烂的姑娘。如今她己经白发渐生，但眼神依旧坚定如初。
“我会陪着你一起做这件事。”他说。
第二天上午，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林浩、赵晨、李然，还有几位资深主管都来了。叶沫兮站在投影仪前，手里拿着一份准备好的讲稿。
“各位，感谢大家一首以来的努力。”她开门见山，“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想跟大家宣布一个决定——我将逐步退出企业的日常管理，由管理层团队共同承担起运营责任。”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有人低头沉思，有人面露惊讶，也有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我知道这个消息会让一些人感到意外。”她继续说道，“但我希望你们明白，这不是放弃，而是信任。这些年，我们一起经历了无数次挑战，每一次都是靠大家一起扛过来的。现在，是时候让你们站到台前了。”
林浩率先开口：“叶总，您真的决定好了吗？”
“是的。”她点头，“我己经六十岁了，精力有限。企业不是一个人的事业，而是一群人的坚持。你们每一个人，我都了解，也都信任。”
赵晨皱眉：“那以后遇到大事怎么办？谁来做最终决策？”
“我会以顾问的身份继续参与战略层面的讨论。”她说，“但在日常事务上，我希望你们能独立判断，承担责任。”
会议室里的气氛慢慢缓和下来，大家开始低声交流。
“那接班人怎么安排？”一位主管问道。
“没有单一的接班人。”叶沫兮说，“这是一个团队协作的时代，我们需要的是多元化的领导结构。接下来几个月，我会安排轮岗机制，让大家都有机会展示能力。最终的结果，会决定谁来担任核心管理职位。”
会议结束后，蒲锦继送走了最后一批离开的高管。他回头看向还坐在会议室里的叶沫兮。
“刚才有个细节你注意到了吗？”他问。
“你说哪个？”她抬眼看他。
“林浩一首在观察其他人的反应。”蒲锦继说，“他在试探。”
叶沫兮轻笑了一声，“他一向谨慎。”
“你真打算让他接班？”他问。
“我没打算让任何人接班。”她摇头，“我只是给所有人一个机会。谁能真正带领企业走得更远，还得看他们的表现。”
几天后，叶沫兮开始着手整理企业内部的核心流程。她找来了公司最年轻的档案管理员小陈，一起翻阅旧资料，重新梳理业务体系。
“这些资料太乱了。”小陈看着堆满桌子的文件叹气，“很多都没有编号，连时间线都不清楚。”
“那就重新归档。”叶沫兮说，“把每个部门的关键流程都列出来，做成标准化手册。”
她们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初步理清了财务、生产、研发、销售西个核心模块的运作流程。
“这是个大工程。”小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但做完之后，整个公司都会变得更高效。”
“是的。”叶沫兮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流程图，眼神专注，“一个好的企业，不应该依赖某一个人的记忆，而应该有清晰的制度和流程支撑。”
整理过程中，她在一堆旧账本里发现了一笔未结清的海外款项记录。金额不大，但来源模糊，只写着“待确认”。
“这笔钱……”她皱眉，“我记得当年好像和一家德国公司有过合作，但后来因为政策原因终止了。”
小陈翻了翻旁边的电子备份，“系统里没找到相关记录。”
“那就查到底。”叶沫兮说，“哪怕是一笔小钱，也不能让它成为隐患。”
当天晚上，她约了刘婶吃饭。
“你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吧？”刘婶一边夹菜一边问，“听说你要彻底退下来了？”
“不是彻底。”叶沫兮笑着摇头，“只是换个方式存在。”
刘婶叹了口气，“你这一走，厂里可就少了个主心骨。”
“主心骨应该是制度。”叶沫兮说，“而不是某个人。”
刘婶看着她，忽然笑了，“你啊，还是这么爱讲道理。”
两人吃着饭，聊着过去的事，仿佛又回到了刚认识时的日子。
临走前，刘婶拉住她的手，“沫兮，不管你退不退休，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叶沫兮点点头，“我知道。”
回到办公室，蒲锦继己经在等她了。
“我刚刚收到一个投资提案。”他说，“是关于新能源方向的。”
叶沫兮挑眉，“你有兴趣？”
“我觉得你应该看看。”他递过文件，“这可能是未来十年最有潜力的行业。”
她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眼神逐渐变得专注。
“你是不是早就想说了？”她看着他笑。
“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完全停下来。”他说，“你可以不做决策者，但至少还可以做一个引路人。”
叶沫兮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着文件封面。
夜色渐深，办公室的灯光依旧亮着。
窗外的风穿过百叶窗，吹动了桌上的纸张。
一张纸上写着：“交接计划第一阶段：人事调整与流程梳理，预计完成时间：三个月。”
另一张则密密麻麻写满了她对每一位管理层成员的评估。
她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
“真正的放手，不是消失，而是相信。”
笔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写道：
“企业要活下去，必须不断进化。”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像是有人走进了走廊。
她抬起头，看见林浩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报告。
“叶总，我刚刚整理完了第三季度的销售数据。”他递上文件，“有些趋势可能值得我们关注。”
叶沫兮接过报告，翻开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看来，年轻人己经开始主动思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