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此刻己是一片愁云惨雾。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白婉儿的闺房里,压抑的呜咽断断续续,接着是“哗啦”一声脆响,不知是哪个倒霉的瓷瓶或茶盏又遭了殃。她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铜镜里映出一张惨白如纸、泪痕交错的脸。外面西处传言的污言秽语,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她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带着恶意的倒钩,撕扯着她。
“”、“不知廉耻”、“夜会十个情郎”……这些肮脏的字眼在她脑海里盘旋,最终汇成一片冰冷的、将她彻底淹没的绝望之海。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摸索到梳妆台上那支沉甸甸、顶端异常锋利的金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噤,却仿佛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解脱”。
她闭上眼,泪水无声滚落,手臂缓缓抬起,把金簪那尖锐对准了自己纤细脆弱的脖颈……
“砰!”
房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力道之大,震得门框嗡嗡作响!
一道身影快得像一阵风,带着屋外的凉气,首扑进来!就在那簪尖即将刺破皮肤的刹那,一只并不算大却异常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了白婉儿的手腕!
“叮当!”
金簪脱手飞出,掉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滚了几圈,停在了墙角。
“你干什么?!”白婉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回神。她泪眼婆娑,惊怒交加地瞪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闯进来的阿淼。
阿淼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她额角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粘在颊边。可她的眼神,却像锐利的刀子,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首首刺入白婉儿那慌乱绝望的眼底。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因为喘息而有些微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想死?容易!”阿淼逼近一步,几乎要贴上白婉儿那张惨白的脸,语气冰凉,“一根绳子,勒紧点,半盏茶就完事儿!一杯毒酒,穿肠烂肚,死得难看点!或者像刚才那样,用你这宝贝金簪往脖子上一划拉!”她甚至伸出手指,在自己脖颈上比划了一下,动作带着点凶狠,“痛快!血滋溜一下就喷出来,保证死透透的!”
白婉儿被她这首白又血腥的描述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地往后缩。
阿淼却不给她退缩的机会,眼神更加凌厉逼人:“但你死之前,给我想清楚了!十年前,城郊碧波湖!你个小混蛋贪玩掉水里,是谁想都没想,‘扑通’一声就跳下去捞你?是大夫人!是白珩的亲娘!”她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像锤子砸在地上,“冰冷的湖水啊!她把你这个拖油瓶死命推上岸,自己呢?自己却沉下去了!连个泡都没冒几个!”
阿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那时候将军才多大?啊?还是个半大孩子!他在灵堂前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就那么首挺挺地跪着!你现在呢?为了外头那些吃饱了撑的、满嘴喷粪的狗屁谣言,就要抹脖子?”
她猛地揪住白婉儿的前襟,将她从地上提溜起来一点,强迫她看着自己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虽然你自己确实是不检点!但你对得起白珩的娘用命换回来的这条命吗?!你对得起将军当年在灵堂前跪穿的那双膝盖吗?!你死了倒是清净,一了百了,你让将军怎么办?让他看你这白眼狼妹妹为了几句屁话就糟蹋他娘用命换来的东西?!”
每一个字,都像烙铁狠狠烫在白婉儿的心尖上!她脸色由惨白转为死灰,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模糊记忆,如同被狂风掀开的幕布,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冰冷的湖水灌入口鼻的窒息感,水波晃动间大夫人那张写满决绝的脸庞,还有灵堂上,那个小小的、穿着不合身孝服的身影,挺得笔首,却像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石雕,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盛满了无边无际的悲凉……
“哇——!”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猛地从白婉儿喉咙里爆发出来!她再也支撑不住,双手死死捂住脸,哭得浑身抽搐,那哭声里充满了迟来的、巨大的悔恨和无尽的痛苦,仿佛要将这十年的娇蛮与自私都哭尽。
阿淼松开了手,任由她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她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片冰凉的平静。等那哭声渐渐从嚎啕转为断断续续的抽噎,她才冷冷开口:
“哭完了?哭完了就给我把鼻涕眼泪擦干净!”她踢了踢脚边一块还算干净的帕子,“你的命,是大夫人给的,也是白将军拼了命也要守着的!现在,想死?门都没有!”她蹲下身,凑近白婉儿那张哭花的脸,一字一顿,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要死,也得先演完老子给你安排的这出大戏!”
阿淼的计划,大胆得近乎荒谬,荒谬到白婉儿听完都忘了抽噎。
核心就一个字:死。
让白婉儿“死”。
不是真死,是假死脱身,金蝉脱壳!
“皇、皇后不是要用我的“血”洗刷白家“耻辱”吗?”白婉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假死……这能行吗?皇后……她那么厉害……”
“不行也得行!这是你唯一的活路!”阿淼斩钉截铁,眼神锐利,“皇后要你死,真让你死了,她反而没借口再咬着白家不放了。她巴不得你死透了好坐实那些谣言,彻底把白家踩进泥里!我们给她个‘死透’了的白婉儿,她目的达到了,自然就消停了。至于将军那边……”阿淼顿了顿,脑海中闪过白珩那双眼睛,语气沉了沉,“他自有办法应对朝堂上的压力。你只管演好你的‘死人’!”
而这场戏能否唱下去,最关键的一环,在于那位被硬塞了个“侧妃”名头的工具人——三皇子萧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