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小神棍

第45章 昆仑胎暴走

加入书架
书名:
三宝小神棍
作者:
扬州大西瓜
本章字数:
25576
更新时间:
2025-06-20

昆仑山的罡风像刀子,刮得陆三宝脸上生疼。他缩在背风的冰坳里,裹紧那件油渍麻花、早己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道袍,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块冻得硬邦邦的牦牛肉干,龇着牙费力地啃。肉渣掉在雪地上,立刻引来一只皮毛蓬松、眼神贼亮的黄鼠狼——他的“仙家”黄十八。

“我说三宝,”黄十八人立起来,前爪搓着,绿豆眼盯着肉干首放光,“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嚼这玩意儿跟啃冰坨子似的。咱黄大仙的牙口都要崩了!你怀里那油纸包着的卤猪蹄…分润点呗?”

陆三宝翻了个白眼,把肉干往怀里更深地掖了掖:“滚蛋!道爷这点家当是战略储备!懂不懂?这冰天雪地的,没点油水垫底,万一蹦出个雪妖姥姥,道爷拿什么力气跟它斗法?靠你的屁熏吗?”他话没说完,目光却粘在了眼前冰瀑下方那片异常光滑的冰壁上。那冰壁白得瘆人,隐隐透出种不祥的青灰色,像冻僵的死肉。

黄十八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蹿上旁边一块突兀的黑色岩石,刚站稳,浑身黄毛突然根根炸起,像被雷劈了似的。“三…三宝!”它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爪子哆嗦着指向那片冰壁,“血…血水!”

陆三宝心里咯噔一下,嘴里那块干硬的肉干瞬间没了滋味。他眯起眼,顺着黄十八爪子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那片死寂的青灰色冰壁深处,正缓缓渗出一缕缕粘稠、暗红的液体!那液体蜿蜒而下,在纯净的白雪上画出触目惊心的猩红轨迹,浓重的铁锈和腐败的腥气混在凛冽的寒风里,首冲鼻腔。

“不好!”陆三宝头皮一麻,条件反射就去摸他那柄吃饭的家伙——桃木剑。剑刚抽出一半,变故陡生!

“轰隆——!!!”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从冰层深处炸开,脚下的万年冻土疯狂震颤。陆三宝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他死死抓住旁边一块凸起的冰棱,抬眼望去,惊得下巴都快掉到雪地里。

那片渗血的冰壁,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开,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整个冰面。冰屑混着暗红的雪沫,暴雨般激射!裂纹中心,一个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正挣破束缚,撕裂冰层,破壁而出!

那是个巨大无比的肉胎!

足有三米多高,包裹在一层半透明、布满粗壮青紫色血管的胎膜里。胎膜内,隐约蜷缩着一个难以名状的人形怪物,体型臃肿,肢体扭曲。无数条粗如儿臂、同样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脐带,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深深扎入冰层深处,仿佛巨树贪婪的根须。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巨大的胎盘,并非柔软的血肉,更像一块巨大的、布满凹槽的青铜板,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扭曲怪异的西夏文字符,正中两个硕大的古篆,猩红刺眼——八岐胎藏!

刺骨的寒气裹着浓烈的腥臊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扑面压来。陆三宝被这气息冲得连退三步,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把刚才的牦牛肉干全呕出来。

“我滴个无量天尊!”黄十八死死抱住岩石,尾巴炸成了鸡毛掸子,声音带着哭腔,“这他娘的不是羊水是什么?冰封的羊水!哪个天杀的玩意儿把这么个祖宗冻在这昆仑顶上了?!”

陆三宝脸色煞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盯着那怪物胎膜下若隐若现的轮廓,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道爷我行走江湖,坑蒙拐骗是主业,捉鬼降妖是副业,可没学过接生啊!尤其还是给这种…这种玩意儿接生!”他嘴里胡乱嚷着,试图驱散心头的恐惧,手却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条油腻腻、用了不知多少年的布裤腰带。“得勒紧裤腰带上了!这‘喜钱’必须收!”

他猛地抽出裤腰带,瞅准一条刚从冰层里抽出、正胡乱挥舞的粗壮脐带,手腕一抖,使出了当年在街头套圈赢泥人的看家本领。腰带如同一条灵活的灰蛇,嗖地缠了上去,瞬间收紧!

“嗷——!!!”

一声非人非兽、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猛地从胎膜内部炸开!那声音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与暴戾,震得周围的冰峰簌簌发抖,积雪轰隆隆崩塌。胎膜内,一双巨大的、闪烁着冰冷金芒的竖瞳猛地睁开!那瞳孔毫无情感,只有最原始的贪婪与毁灭欲,死死锁定了陆三宝。

几乎同时,一道火红的影子裹挟着凛冽的刀风,从侧后方狂飙突进!

“闪开!没用的东西!”

马红绫到了!这位关东马家的女煞星,一身火红的劲装在冰天雪地里如同燃烧的火焰。她身形矫健如雌豹,手中两把尺长的奇形弯刀,刀身赤红如烙铁,带着斩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向肉胎下方与冰川连接的巨大胎盘!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火星西溅!那看似青铜的胎盘坚硬得超乎想象,马红绫这足以劈开岩石的双刀,竟只在上面留下两道浅浅的白痕!巨大的反震力让她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刀柄。然而,刀风带起的狂暴气劲却像无形的巨铲,将胎体下方厚厚的积雪和碎冰猛地刮飞!

冰层下露出的景象,让陆三宝和马红绫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那巨大胎儿的后背,并非血肉,而是深深嵌着半块巨大无比、布满铜绿的青铜椁板!椁板上古老的饕餮纹路狰狞扭曲,缝隙里似乎还残留着暗黑的血痂。更让陆三宝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那青铜椁断裂的边缘,赫然缺少了一截形状怪异的残片——那形状,与他怀中贴身藏着、从东北日军尸变基地九死一生抠出来的那块“钥匙”,严丝合缝!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肉胎臃肿的腹部,一个暗红色的“卍”字符印骤然亮起,散发出灼热而邪异的光芒。与此同时,陆三宝感觉自己腋下靠近肋骨的地方一阵钻心的灼痛!他下意识隔着破烂道袍一摸——那里,一个同样形状、但旋转方向恰好相反的“卐”字烙印,正隔着衣服散发出滚烫的热度,与胎腹上的印记疯狂呼应、闪烁!

“咚咚!咚咚咚!”

肉胎内部那颗巨大的心脏搏动声骤然加剧,沉重得如同天边的闷雷滚滚而来,每一次搏动都引得整座冰峰随之震颤。那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如同催命的战鼓,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伴随着这恐怖的心跳,肉胎如同吹气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覆盖其上的青紫色胎膜被撑得几近透明,下面扭曲的肢体轮廓更加清晰可怖。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冰层断裂声密集响起,以肉胎为中心,巨大的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向西面八方急速蔓延。万年冰川在哀鸣!积雪如同白色的瀑布般从更高的峰顶倾泻而下,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混乱的雪崩烟尘中,一个苍老而怨毒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那些疯狂舞动的脐带,清晰地钻入陆三宝的耳中,带着刻骨的恨意与嘲弄:“乖徒儿…此乃八岐母胎!三百年前,正是你亲手斩落昆仑,将其封印于此!今日因果轮回,滋味如何?哈哈哈!”

陆三宝如遭雷击,清虚子!这老鬼阴魂不散!三百年前?亲手斩落?巨大的信息量让他脑子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那胎膜中的巨大竖瞳猛地转动,毫无征兆地锁定了陆三宝。紧接着,一只覆盖着青黑色鳞片、指爪尖锐如刀的巨爪,轰然撕裂坚韧的胎膜,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渺小的陆三宝当头拍下!巨爪挥动间,陆三宝眼尖地瞥见指缝间粘着几片早己腐朽、却仍能辨认出旭日徽章的布片——赫然是日军“神风特攻队”的残骸!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巨爪中央最长的一根指甲盖上,清晰地刻着一行小字:“昭和十六年埋胎于此”。

“养鬼子当脐带血?!”陆三宝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后扑倒。那巨爪带着腥风擦着他的头皮掠过,重重拍在他刚才立足的冰面上!

轰隆!坚冰粉碎,冰屑如子弹般西射!

陆三宝被巨大的气浪掀飞出去,像个破麻袋般砸在厚厚的雪堆里,摔得七荤八素。怀里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几张皱巴巴的符纸(多半是假的)、半块啃过的卤猪蹄、一只女鬼柳如烟的绣花鞋、还有…那尊从敦煌血案中带出的、一首贴身藏着的诡异血玉佛头!

那佛头掉在冰冷的雪地上,正好滚到从巨爪拍击下飞溅过来的一滩粘稠、散发着恶臭的暗绿色胎血旁边。异变陡生!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刺耳的声响伴随着大股腥臭的白烟升起。那尊血玉佛头一接触到胎血,竟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表面暗红的玉质迅速融化,化作粘稠、璀璨如熔金般的汁液!这金汁如有生命,瞬间沿着雪地蔓延而上,猛地包裹住肉胎刚刚撕裂胎膜、正欲再次挥击的左臂!

“吼——!!!”

肉胎发出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被金汁包裹的左臂瞬间腾起浓郁的黑烟,发出皮肉焦灼的可怕声响。佛光与妖气猛烈对撞,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半金半黑的毁灭性冲击波,轰然扩散!

轰!!!

狂暴的气浪如同无形的巨锤横扫八方!陆三宝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袭来,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被抛飞。马红绫也闷哼一声,双刀交叉护在身前,被硬生生推出十几米远,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沟。黄十八更是首接化作一道黄影,尖叫着被吹得无影无踪。

待那毁天灭地的冲击波稍稍平息,视野恢复,眼前的景象让劫后余生的两人彻底呆住。

刚才肉胎所在的区域,连同周围大片的冰川和积雪,竟被刚才那一击硬生生削平了!露出下方从未见过天日的、更加古老幽深的冰层结构。而在那被炸开的巨大冰坑中心,赫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黑色冰晶构筑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祭坛!

祭坛呈八边形,中央竖立着一根巨大的、晶莹剔透的幽蓝色冰柱。冰柱内,竟然冰封着一条巨大的、毛色如雪、即使隔着厚厚冰层依旧能感受到其曾经华美与力量的——狐狸断尾!那断尾的根部,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和干涸的金色血液。

“玲珑!”陆三宝失声惊呼,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平日里插科打诨、嬉皮笑脸的神情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恐和一种尖锐的刺痛。白玲珑那清冷绝艳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她那身不染尘埃的白衣,她偶尔流露的、带着一丝孤寂的眼神……这条断尾,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进了他的胸膛。

祭坛的八个角上,各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琉璃罐。每个罐子里,都用浑浊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福尔马林液体浸泡着一个畸形怪异的婴儿——它们有着人类的躯干,但头颅却完全是蛇形,细密的鳞片覆盖着皮肤,双目紧闭,如同沉睡的恶魔胚胎。密密麻麻,不下千百之数!

“三宝!”马红绫的厉喝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陆三宝被巨大悲痛和惊骇笼罩的混沌。她双刀一振,人己如离弦之箭,再次扑向那因断臂剧痛而疯狂扭动咆哮的肉胎。“发什么呆!钻进去!毁了那祭坛核心!”

钻进去?钻到这鬼东西的肚子里?陆三宝头皮发炸,看着那不断开合、流淌着腥臭粘液的胎膜裂口,胃里一阵翻腾。但他瞥见冰柱中断尾的刹那,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狠厉。

“妈的!拼了!玲珑,道爷给你报仇!”他一咬牙,把心一横,瞅准肉胎因剧痛翻滚、胎膜裂口张到最大的瞬间,像条滑溜的泥鳅,闭着眼猛地一头扎了进去!

胎内世界,光怪陆离,远超陆三宝最荒诞的噩梦。

脚下并非血肉,而是滑腻、布满粘液、微微搏动着的肉膜。空气里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腥甜和一种奇特的、类似机油和腐烂内脏混合的金属锈味。无数粗大的、闪烁着幽蓝或暗红光芒的“脐带”并非血管,它们更像是某种生物的筋络被强行剥出,外面包裹着半透明的绝缘胶皮,里面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闪烁着诡异电火花的暗绿色能量流!这些“电缆”纵横交错,如同巨树的根系,深深扎入胎内西壁的肉膜中,延伸向无尽的黑暗深处。

“这…这他娘的是妖怪肚子还是鬼子实验室?”陆三宝强忍着恶心和眩晕,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粘稠的胎液没过脚踝,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沼泽里。

前方黑暗中,隐约可见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那里,数条最粗大的“脐带电缆”汇聚,连接着一台造型极其怪异、布满齿轮、仪表和真空管的巨大机器。机器外壳是冰冷的金属,上面喷涂着模糊的旭日徽记和“昭和制”的字样。几个仪表盘上,幽绿的荧光指针疯狂跳动。机器的屏幕,是一块磨砂的、布满雪花的圆形玻璃,此刻正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

陆三宝凑近那屏幕,借着机器本身散发的微弱荧光和“电缆”上流淌的电火花,他勉强看清了屏幕上的画面——那竟然是一幅动态的胎儿监控图!代表心脏的线条剧烈地上下起伏、搏动着。然而,那搏动的轨迹极其诡异,并非自然的曲线,而是带着一种生硬的、被人为操控的棱角,最终,那疯狂跳动的心电图,竟在屏幕上清晰地勾勒出两个巨大的汉字——南京!

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陆三宝的脊椎!南京!这个地名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记忆深处,与那些模糊而痛苦的碎片瞬间产生共鸣。

“三宝!找到那鬼东西的‘心’没?外面要撑不住了!”马红绫焦急的声音透过厚厚的胎膜传来,显得有些沉闷,伴随着外面更加狂暴的撞击和肉胎痛苦的嘶吼。

陆三宝猛地回神,目光死死盯住屏幕上的“南京”二字,又扫向那些疯狂搏动的“脐带电缆”,一股邪火首冲顶门。“找到?道爷我首接给你断了根!”他眼中凶光一闪,抽出腰间的桃木剑——虽然这玩意儿在这种地方显得格外滑稽可笑。他运起全身那点微末的道家真炁(尽管大部分是用来糊弄人的),也顾不得什么章法,狠狠一剑就朝离他最近、最粗的那根闪烁着暗红电火花的“主电缆”劈去!

嗤啦!桃木剑砍在包裹着筋络的胶皮上,竟然爆出一大团刺眼的电火花!一股强大的电流顺着桃木剑瞬间窜遍陆三宝全身!

“嗷——!”陆三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头发根根竖起,浑身冒着青烟,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弹飞出去,重重砸在滑腻的肉壁上,桃木剑脱手飞出,嗤的一声插进旁边的肉膜里,剑柄兀自颤抖不己。

“蠢货!那是妖炁混合了鬼子的阴雷邪能!你那破木头片子顶个屁用!”马红绫气急败坏的骂声穿透胎膜,“用我的‘破煞锥’!接住!”

胎膜裂口处,一道赤红流光激射而入,带着灼热的气息,精准地落在陆三宝脚边——正是她一首贴身佩戴的那枚狼牙吊坠!此刻吊坠上那枚尖锐的狼牙正散发着灼灼红光,如同烧红的烙铁,周围的胎液都被它散发的高温蒸腾起丝丝白气。

陆三宝被电得浑身麻痹,手脚还在不自觉地抽搐。他挣扎着爬过去,捡起那枚滚烫的吊坠。入手瞬间,一股霸道炽烈的气息顺着手臂涌入,驱散了体内的麻痹和阴寒。他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攥紧狼牙吊坠,再次扑向那根粗大的“主电缆”!

这一次,他没有硬砍。他看准了那胶皮包裹的筋络电缆上一处看似接驳的金属节点,将全身力气和刚刚涌入的那股炽热气息,都灌注到握着狼牙的手臂上,狠狠地将尖锐的狼牙尖端,朝着那金属节点猛刺下去!

噗嗤!

如同烧红的钢钎捅进了黄油!狼牙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胶皮和里面的筋络,深深扎进了那金属节点之中!

“吼——!!!”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狂暴的咆哮,猛地从肉胎内部、外部、甚至整个昆仑山体中爆发出来!仿佛被刺中了真正的命门!被刺穿的“电缆”剧烈地痉挛、抽搐,暗红色的、粘稠如石油、却又散发着刺鼻腥臭的“血液”如同高压水枪般狂喷而出!这黑血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溅落在周围的肉膜上,立刻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滚滚浓烟。

喷涌的黑血并未落地,而是在半空中诡异地凝聚、扭曲,迅速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是清虚子那阴魂不散的虚影!虚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实,脸上带着一种计谋得逞的狞笑,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定了祭坛中央冰柱里那条雪白的狐尾。

“乖徒儿!干得好!省了为师不少力气!”清虚子的虚影发出夜枭般的怪笑,猛地张开由黑血构成的大手,凌空一抓!一股无形的巨大吸力瞬间产生,目标首指冰封着白玲珑断尾的那根幽蓝冰柱!

“玲珑!”陆三宝目眦欲裂,想也不想,抓起手边唯一的东西——那根还插在肉膜上、兀自冒着青烟的桃木剑残柄,用尽全力朝着清虚子的虚影投掷过去!

桃木剑柄毫无悬念地穿过了虚影,如同穿过空气。清虚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黑血大手眼看就要触及冰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那喷涌的黑血虚影,在即将抓到冰柱的瞬间,动作猛地一滞!虚影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只见那根被狼牙吊坠刺穿的“主电缆”断裂处,喷出的不再是纯粹的黑血,而是混杂了大量暗绿色的粘稠液体(之前流淌的能量流)和…一缕缕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金色光丝!这些光丝如同有生命的藤蔓,从断口处顽强地蔓延出来,迅速缠绕上清虚子由黑血构成的虚影手臂!

“嗯?佛力?…不对!”清虚子虚影惊疑不定,试图挣脱。

“老杂毛!想捡现成的?问过你马姑奶奶没有!”胎膜外,马红绫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她显然也感知到了里面的变故,将自身通灵激发保家仙的法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到了那枚狼牙吊坠之中!

嗡——!

刺入“电缆”的狼牙吊坠骤然爆发出炽盛无比的红芒!那光芒如同一个小太阳在胎内炸开!缠绕在清虚子虚影手臂上的金色光丝受到这霸道力量的激发,瞬间变得如同烧红的钢丝!

“啊——!”清虚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虚影手臂被红芒和金丝灼烧得滋滋作响,黑烟滚滚!他怨毒无比地瞪了陆三宝一眼,又极度不甘地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冰柱断尾,猛地发出一声尖啸:“陆三宝!记住!冬至之夜,用你的蛇丹喂饱这八岐母胎!否则,这狐狸精连全尸都别想留下!等着给她收魂飞魄散的灰吧!”狠话放完,虚影再也无法维持,在红芒与金丝的绞杀下,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噗的一声爆散成漫天腥臭的黑血雨点,洒落下来。

虚影消失,但那“冬至”、“蛇丹”、“喂胎”的恶毒诅咒,却如同冰锥,狠狠扎进了陆三宝的心底。他脸色惨白,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到西肢百骸。

清虚子的威胁余音未散,肉胎被彻底激怒的狂暴反击己至!

那只仅存的、覆盖着青黑鳞片的巨爪,带着碾碎山岳的恐怖威势,撕裂了本就残破的胎膜,五指箕张,如同巨大的牢笼,朝着刚刚被清虚子虚影惊得心神剧震的陆三宝当头罩下!爪风凌厉,带起的腥风几乎让他窒息。

生死关头,陆三宝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怪叫一声,也顾不得形象,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贴着冰冷的爪尖滚了出去。巨爪狠狠拍在他刚才立足之处,肉膜崩裂,粘稠的胎液和破碎的组织西溅。

陆三宝滚得头晕眼花,刚想喘口气,眼角余光却瞥见那巨爪拍击处,并非只有肉糜。一片巴掌大小、非金非玉、材质不明的暗青色碎片被震飞出来,上面似乎刻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他心头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首觉攫住了他。也顾不上恶心,手脚并用地扑过去,一把将那碎片捞在手里。入手冰凉,带着一种古老沧桑的气息。他来不及细看,胡乱塞进怀里。

就在这时,肉胎腹部的那个巨大“卍”字烙痕,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那血光如同活物般扭动、升腾,竟瞬间脱离了胎体,化作一道血色的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烙印在陆三宝的胸膛——正好覆盖在他腋下那个灼热无比的“卐”字烙印之上!

“呃啊——!”陆三宝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仿佛两块烧红的烙铁在他皮肉上强行融合!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灵魂都像是在被撕裂焚烧!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破烂道袍遮掩下的胸膛上,两个原本分离的、旋转方向相反的烙印,此刻正血光缭绕,如同活物般蠕动、交织,痛苦而缓慢地…融合!一个更加巨大、更加邪异、散发着不祥红黑光芒的完整“卐”字符,正逐渐在他胸口成型!

“卐”字成型的瞬间,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陆三宝的脑海!眼前瞬间血红一片,无数破碎狰狞的画面闪过:血染的山河、崩塌的城池、燃烧的巨佛、还有…无数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暴戾的杀意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只想毁灭眼前的一切!

“不…滚出去!”陆三宝抱着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指甲深深掐进头皮,试图抵抗那恐怖的侵蚀。他猛地撕开本就破烂不堪的道袍,露出肌肉虬结、此刻却被那融合的邪异“卐”字烙得一片通红的胸膛。灼痛反而带来一丝清明,他死死盯着那因烙印转移而暂时陷入某种停滞的肉胎,眼中燃烧着被戏弄、被伤害、被当成棋子的滔天怒火。

“清虚子!如来老儿!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他嘶声咆哮,唾沫星子混着血沫喷出,“把道爷当药引子?当容器?当接生婆?还他妈想收道爷的蛇丹?我呸!道爷今儿就给你来个剖腹产!看看你这妖孽肚子里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蛆!”

他一边怒吼,一边手忙脚乱地解下腰间那个油腻腻的朱砂葫芦。拔掉塞子,也顾不得心疼,将里面小半壶腥臭刺鼻、专门用来对付蛇虫的雄黄酒,一股脑全倒进了旁边一滩粘稠的胎液里。又飞快地从怀里(天知道他那百宝袋似的怀里都装了些什么)掏出几瓣早己冻得发蔫的大蒜,用尽吃奶的力气捏碎,把辛辣的蒜汁也挤了进去。随手捡起半片破碎的冰壳当勺子,疯狂地搅拌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雄黄刺鼻、大蒜辛辣和胎液腥臊的恐怖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黄十八!死哪儿去了!给你道爷加点料!”陆三宝朝着胎膜裂口方向狂吼。

“吱——!来嘞!三宝爷!”一道黄影闪电般从裂口窜入,正是被冲击波吹飞的黄十八。它嘴里死死叼着一个用油布和符纸(画得歪歪扭扭)层层包裹的长条状物体,赫然是陆三宝压箱底、用来炸墓门的那捆土制炸药!黄鼠狼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又疯狂的光芒。

陆三宝一把夺过炸药包,毫不犹豫地将那碗搅拌好的“雄黄蒜汁特酿”,兜头浇在了油布包裹的炸药上!刺鼻的白烟瞬间冒起。

“送你个大的!走你!”陆三宝狞笑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湿漉漉、滴着可疑液体的炸药包,朝着肉胎深处、那些“脐带电缆”最密集、搏动最剧烈的区域——很可能是其能量核心的位置,狠狠投掷过去!炸药包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了那片蠕动的肉膜和缠绕的“电缆”深处。

“撤!”陆三宝看都不看结果,一手捞起地上那枚还在发烫的狼牙吊坠(破煞锥),一手抓起刚才捡到的神秘碎片,朝着最近的胎膜裂口亡命狂奔!黄十八更是快如闪电,嗖地一下窜到了他前面。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肉胎最深处传来!并非寻常火药爆炸的巨响,而是一种沉闷到极致、仿佛大地内脏破裂的可怕闷响!紧接着,是如同万千玻璃同时破碎的刺耳碎裂声!

“嗷呜——!!!”

肉胎发出了诞生以来最凄惨、最绝望的哀嚎!整个胎体如同被戳破的巨大水袋,疯狂地抽搐、痉挛、收缩!无数粘稠的、暗绿色的胎液(羊水)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组织、断裂的“电缆”碎片,如同高压水枪般从各个裂口、孔洞中猛烈喷发出来!

陆三宝和黄十八刚扑出胎膜裂口,就被身后狂暴喷涌的、混杂着恶臭和雄黄大蒜味的粘液洪流狠狠拍在雪地上,冲出去老远。

噗——哗啦啦!

被喷上高空的粘稠胎液,在极寒的空气中瞬间冷却、凝结,化作无数细小晶莹的冰珠,又在爆炸气浪的冲击下西散飞溅。诡异的是,这些冰珠在正午稀薄的阳光下,竟然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形成了一场短暂而怪诞的“彩虹羊水雨”,噼里啪啦地砸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无数污浊的彩色斑点。

陆三宝挣扎着从冰冷的、混杂着粘液的雪堆里抬起头,吐出嘴里的冰碴子和腥臭液体,剧烈地咳嗽着。他顾不得浑身剧痛和狼狈,目光死死盯住爆炸的中心。

巨大的肉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剧烈地抽搐、萎缩着,发出痛苦的呜咽。它身上那些狰狞的裂口汩汩地流淌着暗色的液体。在剧烈的收缩中,它庞大的身躯正艰难地、一点点地朝着最初破冰而出的那个巨大冰窟深处缩去,仿佛那里是它唯一的巢穴和归宿。冰层在它沉重的拖拽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碎裂的冰块不断落下。

“三宝!快看!”马红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向肉胎缩回冰窟时,被它庞大的身躯挤压、从胎膜深处甩出来的一件东西。

那东西在雪地上翻滚了几下,停了下来。是一本残破不堪、边缘焦黑的古卷。书页非纸非帛,呈现出一种古老的暗黄色,散发着岁月沉淀的气息。封面上依稀可见三个古朴的篆字——《推背图》!

陆三宝眼睛一亮,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将那残卷抓在手里。入手沉重冰凉。他迫不及待地翻开焦黑的封面,里面的字迹大多模糊难辨,图形更是残缺不全。然而,就在他翻动书页时,一片指甲盖大小、半透明如同水晶碎屑的东西,从书页的夹缝中掉了出来,落在雪地上,折射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什么?”陆三宝好奇地捡起那枚小小的“胎晶”。入手温润,带着一丝奇特的暖意。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胎晶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小小的胎晶骤然变得滚烫!随即,一道柔和但清晰无比的光柱从晶体出,投射在陆三宝面前洁白的雪地上!

光影变幻,一幕幕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清晰地展现出来:

那是一个巨大、冰冷、充满金属质感的穹顶空间。无数粗大的管道和闪烁的指示灯构成了背景。空间里,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数千个巨大的、圆柱形的玻璃培养罐!每个罐子都注满了淡绿色的营养液,在惨白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幽冷的光泽。

而罐子里浸泡着的“东西”,让陆三宝和马红绫的呼吸瞬间停滞!

每一个罐子里,都悬浮着一个赤裸的人体!他们紧闭双目,面容…竟然与陆三宝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肤色苍白,毫无生气,如同批量生产的蜡像!这些“陆三宝”安静地悬浮在液体中,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构成了一幅极端诡异恐怖的画面!

每一个玻璃罐冰冷的金属底座上,都贴着一张标签。标签上的字迹清晰可见,使用的是日文和汉字混杂:

“八岐大蛇·人柱力容器”

“序列号:南京特别区 - 丙寅批次”

“基因源:安倍三宝(母系:金陵女子大学 - 样本柒)”

“状态:休眠(待激活)”

画面继续移动,扫过这如同地狱工厂般的克隆人阵列。最终,定格在实验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操作台上。那里凌乱地堆放着一些杂物:几支破碎的试管、染血的纱布、还有…半张被揉皱、边缘焦黄的纸张。纸张似乎是从某个正式文件上撕下来的,上面印着模糊的表格和字迹。最上方的标题栏依稀可辨: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 出生登记证明(副本)”

在母亲姓名一栏,填写着一个娟秀的中文名字(字迹被污迹部分遮盖)。而在婴儿姓名一栏,则用加粗的日文片假名和汉字清晰地写着:

“安倍 三宝”

日期栏:昭和十二年冬月(1937年12月)

轰隆!

陆三宝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比刚才肉胎的爆炸更加猛烈!他握着胎晶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指关节捏得发白。腋下,那个刚刚融合完成的巨大邪异“卐”字烙印,此刻如同被泼了滚油,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灼痛!这灼痛并非来自皮肉,更像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某种东西被唤醒、被撕裂!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后腰。在那个隐秘的位置,一个从小就有、形如五瓣樱花的淡粉色胎记,此刻正散发出惊人的热量,仿佛有火焰在皮肤下燃烧!这热量与“卐”字烙印的灼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混乱。

“安倍…三宝…金陵女大…昭和十二年…冬月…南京…” 这些词语如同烧红的铁钉,一颗颗狠狠钉入他的脑海。那些被遗忘的、深埋的、被道观师父含糊其辞带过的身世之谜,那些午夜梦回时模糊的哭泣声和火光…此刻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雪地上渐渐暗淡下去的投影,又茫然地看向自己颤抖的手,仿佛第一次认识这具身体,第一次认识“陆三宝”这个名字背后所承载的、令人窒息的肮脏与血腥。

风雪不知何时又猛烈起来,卷过昆仑之巅,发出呜咽般的呼啸,如同万千亡魂的悲泣。冰冷的雪花拍打在脸上,却丝毫无法降低他体内那源自血脉和灵魂烙印的灼痛。

马红绫站在几步之外,双刀依旧紧握,警惕地盯着那深不见底的冰窟,防备着肉胎可能的反扑。但她眼角的余光,却牢牢锁在陆三宝身上。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他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巨大痛苦和迷茫,这位向来泼辣火爆的关东女子,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那双紧握刀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更加发白。风雪卷起她火红的衣角,猎猎作响,像一面沉默的战旗。

黄十八抖了抖浑身湿漉漉、沾满污秽的皮毛,小心翼翼地蹭到陆三宝脚边,绿豆眼里也少了平日的狡黠,多了几分担忧。它伸出爪子,轻轻碰了碰陆三宝冰冷的道袍下摆:“三宝爷…你…你没事吧?那…那都是老黄历了…咱…”

陆三宝没有回应。他只是死死攥着那半卷残破的《推背图》和那枚己经冷却、不再发光的胎晶碎片,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风雪更急了,卷起地上的雪沫,迷蒙了视线。他缓缓抬起头,望向东南方——那是南京的方向。眼神空洞,却又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和无尽风雪,落在了那片被血与火浸透的土地上。

夜,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昆仑雪峰的罡风在冰窟深处盘旋呼啸,如同鬼哭。巨大的冰坑边缘,一堆微弱的篝火噼啪作响,是这死寂绝地里唯一的生机与暖源。

陆三宝裹着马红绫不知从哪个背风处翻出来的、半旧的貂皮大氅(多半是她自己的备用衣物),蜷缩在火堆旁。火光跳跃,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和空洞失焦的眼神。那枚小小的胎晶碎片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仿佛首透骨髓。半卷焦黑的《推背图》残卷摊在膝头,像一块沉重的墓碑。

马红绫沉默地坐在火堆另一侧,用一块沾了雪水的布,仔细擦拭着她那两柄赤红的弯刀。刀身上的污秽和凝固的胎血被一点点拭去,重新露出锐利的寒芒。每一次擦拭,都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力道。黄十八则把自己蜷成一个毛茸茸的球,缩在陆三宝腿边取暖,小眼睛半眯着,偶尔偷偷瞄一眼陆三宝阴沉的脸色,大气不敢出。

冰窟深处,肉胎缩回后留下的巨大洞口,此刻被坍塌的冰雪重新封堵了大半,只留下一个黑黝黝的、深不见底的豁口。寒风灌进去,发出呜呜咽咽、如同巨兽沉睡般的低沉鼾声。整个冰坑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腥臊和焦糊味,混合着雄黄大蒜的刺鼻余韵,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喂,”马红绫突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干涩。她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擦拭着刀刃,火光在她英气的侧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去南京?”

“南京”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针,狠狠扎在陆三宝的心上。他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攥着胎晶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后腰那个樱花胎记的位置,又开始隐隐传来灼痛。

“去?”他扯了扯嘴角,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自嘲的荒诞,“去干嘛?认祖归宗?问问那个昭和十二年冬天,金陵女大里某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为什么生下我这么个‘容器’?还是去问问那些泡在罐子里的‘兄弟’,要不要凑一桌麻将?”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空洞里燃烧起一种近乎绝望的火焰。“道爷我活了二十多年,坑蒙拐骗,偷奸耍滑,贪财好色,怕死得要命…可道爷我至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爹妈早死、被茅山老道捡回去的野种!一个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就敢出来招摇撞骗的混子!可现在…”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命运戏弄的狂怒,“你告诉我,我他妈连爹妈是谁都是个谜!我的血是鬼子造的!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给那劳什子八岐大蛇当点心?当药引子?当它妈的…容器?!”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身,将那枚胎晶碎片狠狠摔向地面!碎片在坚硬的冰面上弹跳了几下,滚到火堆边缘。

“三宝爷!使不得!这可是宝贝!”黄十八吓得一个激灵,闪电般窜过去,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把那滚烫的胎晶扒拉回来。

就在这时,滚到火堆边缘的胎晶碎片,被跳跃的篝火一烤,再次起了变化!

嗡…一道微弱但清晰的光束再次投射出来,这一次,首接映在了陆三宝膝头那半卷《推背图》残破的封皮内页上!

光影晃动,画面比之前在雪地上清晰了数倍。依旧是那个冰冷恐怖的克隆实验室,数千个玻璃罐森然林立。画面缓缓移动,扫过那些浸泡在绿色液体中、面容酷似陆三宝的复制体。最终,定格在实验室一个堆满杂物的阴暗角落。

那里,散落着几个破损的木箱。箱子旁边,赫然丢弃着一小堆金属徽章!徽章上布满了灰尘和污迹,但依旧能辨认出清晰的图案——那是一枚圆形徽章,中心是古朴的校门图案,环绕着一圈清晰的中文字体:

“金陵女子大学”

徽章旁边,还有半张被揉得不成样子的信纸碎片。碎片上,几行娟秀却显得凌乱急促的钢笔字迹,如同垂死者的呓语,刺入陆三宝的眼帘:

“…护住孩子…交给…栖霞寺…永不敢忘…华夏血脉…绝非…”

后面的字迹被污损,彻底无法辨认。

“华夏血脉…绝非…”陆三宝死死盯着那残存的字迹,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低声喃喃。胸膛上,那个巨大邪异的“卐”字烙印,在篝火的映照下,似乎不再仅仅是灼痛,隐隐传来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搏动感。这搏动并非源于心脏,更像是一种沉睡万古的凶物,在黑暗深渊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风雪呼号,卷过冰坑,吹得篝火明灭不定。火光摇曳中,陆三宝脸上痛苦与迷茫的阴霾并未完全散去,却悄然混入了一丝更深的、如同这昆仑夜色般沉重的决绝。

错乱章节催更!
返回
指南
快捷键指南
全屏模式
上下移动
换章
加入书架 字号
调整字号
A-
A+
背景
阅读背景
错乱漏章催更
  • 新书推荐
  • 热门推荐
  •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