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的饭勺与黑豹的利爪相撞时,火星子溅进了他的眼睛里。
那灼痛让他想起前世——战神殿的熔炉里,他亲手锻造长枪时,铁水迸溅的温度也是这样。
"呜——"黑豹的喉间滚出闷吼,第三只眼的绿光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林深被震得后退半步,鞋跟碾碎了两株野菊,掌心的饭勺却烫得惊人,细纹里的金光顺着他的血管往心脏钻。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兽吼,一下,两下,和记忆里战鼓的节奏分毫不差。
大黄从侧面扑上来,利齿精准咬住黑豹后腿的肌腱。
这畜生吃痛甩尾,却没伤着大黄——林深的饭勺己经旋着扫向它的腰腹。
前世的战斗本能在血管里横冲首撞,他甚至不用思考,身体就先做出了反应:沉肩,转腕,饭勺划出的弧度刚好封住黑豹所有退路。
"嗷!"低阶妖兽的嚎叫从西面八方涌来。
林深眼角余光瞥见三两头灰狼从树后窜出,獠牙上还沾着夜露。
他体内那团火突然烧到了喉咙口,饭勺挥出的瞬间,空气里像是炸开了无形的气浪——最前面的灰狼被掀得撞在树上,摔下来时尾巴夹得比兔子还紧。
"这...这是?"林深踉跄两步,后背抵上一棵老松树。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地面,分明还是系蓝布围裙的模样,可影子的轮廓却泛着暗红,像被血浸透的铠甲。
掌心的饭勺在发烫,细纹里的金光连成了线,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在手腕处缠成半枚龙纹。
"接着!"
沙哑的男声从左侧传来。
林深转头的刹那,一截黑黢黢的铁棍擦着他耳尖飞过来。
张铁匠猫着腰从柴堆后钻出来,脸上沾着铁屑,手里还攥着半块烧红的炭:"你那饭勺是好铁,但没开刃!"他指节叩了叩腰间的铁砧,"我早备着,就等你用真本事的时候!"
林深接住铁棍的瞬间,两股力量在掌心交汇。
饭勺的热意顺着铁棍蔓延,原本冷硬的铁突然变得温驯,像在回应某种血脉里的呼唤。
他反手一抡,铁棍带起的风声惊得最近的灰狼退了三步。
正和大黄纠缠的黑豹趁机扑来,第三只眼的绿光里映出林深的影子——这次,是穿着血甲的战神,手里握着的长枪尖正滴着妖兽的血。
"够了。"林深低喝一声。
他自己也惊了——这声音不似平日的温和,倒像用玄铁在擂鼓,震得周围的树叶簌簌往下掉。
他踩着灰狼的脊背跃上巨石,饭勺敲了敲铁棍,"你们要的是锅里的肉?"他指向竹棚下还在冒烟的铁锅,"还是觉得青竹村好欺负?"
三眼黑豹的前爪深深抠进泥土里。
它第三只眼的绿光忽明忽暗,喉咙里的威胁声弱了下去。
林深能感觉到它在害怕——不是怕他手里的铁棍,是怕他体内那团烧得越来越旺的火,那是属于上古战神的威压,刻在所有妖兽血脉里的恐惧。
"走。"林深又说,声音里多了几分前世发号施令的冷硬。
黑豹的尾巴耷拉下来,倒退两步,突然转身窜进林子。
低阶妖兽们像被抽了魂似的,夹着尾巴跟着跑,连刚才被撞晕的灰狼都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往林子里钻。
"深子哥!"
苏小棠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深回头时,正撞进她扑过来的怀抱里。
她身上还沾着王婶的灶灰,手指掐进他胳膊里,像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我以为...我以为你要和那些妖兽同归于尽..."
"瞎说。"林深笑着揉她发顶,眼角却瞥见赵二狗缩在人群最后。
那汉子往日里总爱扯着嗓子挤兑他"吃白饭",此刻却把破褂子蒙在头上,只露出两只发颤的眼睛。
刘婆婆颤巍巍走过来,枯树皮似的手抚过他围裙上的油迹:"孩子,你...你是不是天上的神仙?"
"我就是个做饭的。"林深弯腰抱起大黄。
野狗的耳朵被抓出了血,正舔他的下巴,热乎乎的舌头扫过他沾着血的嘴角,"今晚给大家加红烧肉,庆贺平安。"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赵二狗,你帮我去后院拔两棵葱。"
人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笑声。
苏小棠拽着他围裙角往厨房走,张铁匠摸着下巴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那块烧红的炭:"深子,你那饭勺...明儿我帮你淬遍火?"
"再说。"林深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掌心的饭勺上。
细纹里的金光还没褪尽,在月光下像条小蛇似的游动。
他想起战斗时看见的血甲影子,想起黑豹眼里的恐惧,喉间突然泛起股腥甜——那是力量觉醒时的代价。
夜更深了。
厨房后的小屋里,林深借着灶火检查饭勺。
细纹里的金光凝成了半枚龙纹,和他手腕上的影子严丝合缝。
窗外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他突然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说:"还不够。"
他摸出张铁匠给的铁棍,两根铁器相碰,发出清越的嗡鸣。
月光从窗纸破洞里漏进来,照在他围裙上未干的血渍上,泛着暗红的光。
大黄趴在他脚边打盹,尾巴还在无意识地拍地。
林深盯着饭勺上的龙纹,突然伸手按在胸口——那里有团火,比傍晚烧得更旺了。
"明天。"他轻声说,声音被夜风吹散在灶火里,"得试试怎么让这火,烧得更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