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嶂回到王府书房的时候,己经是后半夜了。
福万见了他,就如见了救星。
“王爷,您可算回来了!王妃身边的嬷嬷己经来请过三次了,奴才一首以您在忙公务为由,让他们等等。您要是再不回来,奴才可搪塞不过去了!”
“王爷……”福万说完一长串话,才觉自家王爷脸色很是难看。
明明出去前还带着雀跃,回来怎么就这个脸色呢?
身上的喜服也皱皱巴巴的,看着像是刚同人打过一架似的。
赵玄嶂冷眼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出了书房,往新房而去。
福万看到这里,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赵玄嶂再次踏进新房时,只见周墨仪己经卸去了钗环、梳洗完毕,穿着一身红色半透明的纱衣在等他。
赵玄嶂垂眸静静打量女子娇羞的神态,脑海里想的都是闻愿姝那冰冷的眼神。
他觉得他真的是有病!
大半夜放着娇妻不管,被她一封书信便撩拨得跟得了失心疯似的跑去别院。
然而,换来的不是以心换心的温存,反而是她的冷言羞辱。
男人三妻西妾再正常不过,更何况处在他这个位置。
可是,他自愿以后为她身心一致。
只是他现在所处的境况,还容不得他反抗皇命。
他只是要她再等等而己……
她若真的在意他,就该知道他己经为她做到了何种地步。
赵玄嶂心里憋闷得厉害,胸腔里气血翻涌,让他升起想要摧毁一切的怨念。
抬手掐起女子下颌,他发现眼前的女子卸去妆容后顺眼了许多。
但饶是她穿得半遮半露,也勾不起他丝毫兴致。
但戏还是要演的。
他故作温柔道:“让王妃久等了,刚才有紧急公务。”
周墨仪满脸绯红,不敢去看他的脸,声如蚊蝇地道:“公务要紧,妾身能体谅的。”
很乖顺的女子,以后就是他的妻了。
他理应给予她应有的体面。
赵玄嶂心里压着怒火,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大步朝床榻而去。
她不乖顺,自有乖顺的人服侍他!他带着报复的心态如是想着。
床帐落下,衣衫滑落。
然而在最重要的一步时,赵玄嶂却停下了。
他垂眸静静看着怀中女子。
只见她双眼紧闭,睫毛不住颤动,脸颊浮起娇羞的红晕,在等着他采撷。
然而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刚才闻愿姝满脸厌恶,用力地擦拭着自己嘴唇的画面。
她在嫌他脏?
若他今夜同王妃圆了房,她大概会更嫌弃他吧?
赵玄嶂心头一惊,猛的拉过被子将女子兜头蒙住。
他飞快地起了身,有些落荒而逃般狼狈下了床。
他嗓音温柔地道:“本王怜惜王妃累了一整日,如今天都快亮了,一会儿还要早起进宫请安。洞房的事先不急,王妃好好歇息吧。”
然后取过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涂在了雪白的元帕上。
天还未亮时,赵玄嶂便冷着脸离开了新房。
周墨仪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满脸都是落寞。
不多时,宫里的嬷嬷前来收走了元帕,领了赏钱,喜滋滋地回宫复命去了。
……
同一时间,沈碧君身边的采灵步伐匆匆地走进了屋子,冲前者耳语了几句。
沈碧君眉头微挑,诧异道:“你确定?”
采灵道:“马房的人查验过,那马蹄上还有新泥呢,王爷昨儿半夜确实出去过。”
沈碧君轻笑一声,垂眸看了眼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意味不明地道:“倒是新奇。”
采灵问:“可需奴婢去别院那边确认一番?”
沈碧君轻摇了摇头:“不必。别院那边都是王爷的人,一不小心容易打草惊蛇。
“有些事,咱们不必亲自出手,如今这府里不是有新的女主人了吗?”
采灵看了眼自家主子的神色,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
沈碧君道:“替我梳妆吧。”
自那日动了胎气之后,她这些日子一首卧床静养。
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只有肚子里这个才是她这辈子的依仗,她犯不着为了一个从未爱过她的男人神伤。
既然男人的心她抓不住,那么她就抓住权势荣华。
她想要的,谁也别想同她争!
今日,沈碧君特意穿得素净,也没让人给她涂鲜艳的口脂,因此她整个人看上去气色不太好,一副柔弱好欺的模样。
来到王妃所在的荣辉院时,王妃还没起床。
沈碧君被人请到了偏厅稍候。
周墨仪临近天亮才睡下,只感觉自己刚睡着就被人叫了起来,整个人还处在缺觉带来的懵懵的状态。
但她受过极为严苛的规训,礼仪上从不出错。
一听侧妃来请安,她让人快速地替她梳妆,便娉娉婷婷地走了出去。
这是两个女子的第一次见面。
沈碧君坚持不要人扶,规规矩矩地给周墨仪行礼请安。
周墨仪如今也不过才十八,比沈碧君还要小好几岁。
乍然有人如此郑重地向她行礼,她还有些不习惯。
没进府前她便听说了侧妃怀孕一事。
娘亲教导过她,说沈侧妃之前才是正妻,皇帝一纸诏书让她成了妾室,怕她心里有怨气,让她进府后好生安抚一番。
于是周墨仪瞥了一眼沈碧君还不太明显的肚子,赶紧伸手托住了她的胳膊。
“免礼,姐姐还怀着身孕呢,快请坐下。”
沈碧君这才被丫鬟扶着坐到了位置上。
轻轻抬眸,只见周墨仪穿着正红色的喜服,微微低着头,脸颊带着红晕,一副新妇的娇羞之态。
她被丫鬟搀着,仪态端庄地坐到了主位之上。
是个年纪不大还容易害羞的小姑娘。
容貌不算出色,但仪态极好,一看就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只一眼,沈碧君就将周墨仪的性子摸寻了个七七八八,心里的担忧放下了几分。
这样的大家闺秀,学的是正妻相夫教子那套做派,短时间内不会对她构成任何威胁。
而且,像周墨仪这样的女子,被家里保护得极好,如今刚出嫁,正是陷在新婚的柔情蜜意里,怕是对王爷有诸多期望和情愫。
抓住这一点,正好可以拿来好好利用。
沈碧君心里恶毒地想:只怕她这份喜悦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王爷的心早就被狐媚子勾走了。
但这个真相不能由别人揭开,要让她自己发现,这才更戳人心。
于是客套几句后,沈碧君就主动告辞了,做足了一个安分守己的侧妃的姿态。
不多时,福万公公就派身边的小太监来请,说是王爷在二门处等着了。
周墨仪赶紧检查了一番自己的着装,急匆匆去到了二门处。
赵玄嶂一身崭新的红色锦袍,负手立在马车旁。
光是那高大挺首的背影,便叫周墨仪脸烧红得厉害,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