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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圈紧绷的束带被彻底解开，月凝雪几乎虚脱。她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薄薄的衣衫，握着剪刀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高度集中而微微颤抖。她看着林言被深深勒压出的、交织着青紫、红痕和轻微破皮的惨烈景象，胃里一阵翻搅。那狰狞的痕迹清晰地勾勒出他属于男性的轮廓。她不敢立刻用衣物盖住那暴露在空气中的、带着细微血痕的部位，生怕感染。
林言躺在那里，像一条被彻底剥去鳞片的鱼，大口大口地、无声地喘息着。束缚骤然解除，带来一阵奇异的、空荡荡的剧痛，紧接着是血液重新流通过程中针扎般的麻痒和更深的钝痛。巨大的疼痛、刚才经历的羞耻与恐惧、以及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让他的大脑一片混沌。
他懵懂地看着天花板，眼神失去了焦距。他以为自己带来了“解决方案”，那个“变成真正女孩”的疯狂承诺，会是他重新抓住光明的钥匙。可是……学姐的反应……她剪掉了他的“努力”，她看到了他极力隐藏的丑陋……但她没有赶他走？没有立刻将他像垃圾一样丢出去？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疲惫不堪的神经，他迟钝地、茫然地转动着眼珠，最终落在了月凝雪苍白而凝重的脸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模糊的气音。疼痛、残存的兴奋、铺天盖地的困倦和极致的疲惫，像沉重的铅块压垮了他，让他连思考都变得无比困难。他搞不清楚状况了，只知道学姐还在身边，这就够了……对吗？
月凝雪看着他这副彻底脱力、眼神涣散、连痛呼都发不出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那点被欺骗的愤怒，在这一刻，被汹涌的心疼彻底淹没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让他进来，没有强行解开这致命的束缚，这个偏执到疯狂的孩子，会不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倒在某个冰冷的角落…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身体同样强烈的疲惫感。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痕，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背，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膝弯，将他从地毯上抱了起来。他的身体比看起来要沉，身体因为疼痛而僵硬。
林言被她抱起，本能地发出一声细微的痛哼，但身体却没有任何挣扎，反而像找到了依靠般，软软地靠在她怀里。他下意识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熟悉的、能让他安心的气息。
月凝雪将他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这张前夜还承载着他唯一美梦的地方。她刚想抽身去拿药箱处理伤口，林言却像受惊般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别……走……” 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浓重的恐惧和依赖，那双刚刚还涣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充满了哀求，仿佛她一离开，就是永恒的黑暗。
月凝雪试图抽回手，他却抓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肤里。他固执地睁大眼睛，明明困倦得眼皮都在打架，却强撑着不肯闭上，仿佛闭上眼睛的瞬间，她就会消失。
看着他那双写满了恐惧和执拗的眼睛，月凝雪心中那点残余的强硬瞬间土崩瓦解。她深深地、无奈地叹了口气。愤怒？疲惫？担忧？所有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妥协。
“我不走。” 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却异常清晰和笃定。她放弃了抽回手的打算，反而用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紧抓着自己的手背，传递着无声的安抚。然后，她侧身，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就躺在他身边，保持着被他抓住手腕的姿势。
“睡吧，言言。” 她闭上眼睛，声音轻柔得像一阵叹息，“我保证，不会走的。”
这声承诺，像最有效的安眠曲。林言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他依旧紧紧抓着月凝雪的手腕，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但那双死死睁大的眼睛，终于缓缓地、放心地合上了。沉重的呼吸很快变得绵长均匀，只是眉头依旧因为疼痛而微微蹙着。
确认他睡熟后，月凝雪才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蹑手蹑脚地下床，拿出药箱，用最轻柔的动作，她不敢动那个地方，只小心翼翼地为他腹部被勒紧的伤痕消毒、涂抹药膏、覆盖上干净的纱布。整个过程，林言只是无意识地皱了下眉，并没有醒来。
做完这一切，月凝雪疲惫地坐在床边，看着林言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带着不安的睡颜。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心累，无奈，沉重……但还有一种奇异的尘埃落定感。
她接受了。
接受了这个巨大的、荒谬的、冲击她所有认知和规则的麻烦。
她己经心软了，退了一步，让他回到了这个房间，躺在了这张床上。这个事实，己经无法挽回了。
她一向是秩序和规则的化身，是非分明，目标明确，规划清晰。可眼前这个男生……这个用少女外壳包裹着扭曲灵魂的存在，彻底颠覆了她的一切准则。在他混乱的世界里，对错、规则、甚至性别本身，都毫无意义。他的全部身心，都病态地、绝望地系在她一个人身上。他不在乎世界，只在乎她是否接纳。
而她呢？
月凝雪扪心自问。
那份强烈的心疼和担忧，那无法狠心彻底驱逐他的软弱，那看着他依赖自己时内心隐秘的悸动……真的仅仅是善良吗？
月光下，她低头看着自己刚才被林言紧紧抓住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他冰凉的触感和用力的指痕。
她不得不承认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事实：在这个混乱失控的局面里，在这个完全打破她平静生活的巨大麻烦中，她内心深处……竟隐隐有一丝被全然依赖、被全身心侍奉的……满足感？
她习惯了掌控，习惯了被仰望，习惯了作为完美无缺的月凝雪。而林言，这个满身伤痕、却将灵魂都赤裸裸捧到她面前的“怪物”，是她波澜不惊、按部就班的生活中，唯一无法预测的变量，唯一炽热到能灼伤她的刺激。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丝恐慌，却又无法彻底否定。
她无法否定这个事实——她无法彻底割舍这个麻烦，不仅仅是因为心软和善良，或许……也是因为这份独一无二的、扭曲却强烈的羁绊，让她那过于完美的外壳，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真实而复杂的人性微光。
她轻轻叹了口气，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混乱的思绪却依旧在黑暗中翻腾。这个麻烦己经在了，黏上了，甩不掉了。那么接下来……她该如何安排这必要的“合理性”？如何在这个被她自己亲手打破的规则废墟上，重新建立一种……她和他都能活下去的秩序？
夜，还很长。而麻烦，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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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再次洒满月凝雪的卧室，驱散了昨夜的沉重与混乱。林言还在沉睡，眉头紧锁，似乎梦里也并不安稳。月凝雪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昨夜那翻腾的情绪——心疼、愤怒、无奈、迷茫——最终沉淀为一种清晰而坚定的决心。
既然决定了要保护他，既然无法割舍，那就该拿出行动。犹豫和摇摆只会带来更深的伤害。她月凝雪，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她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平静，条理清晰，带着月家继承人特有的果决：
“有件事需要家族出面处理一下。林言。他的户籍还在他父亲名下，处境很不好。查一下他母亲那边还有没有能联系上、且相对可靠的远房亲戚，低调点的那种。”
“对，需要将他的监护权暂时或永久性地转移过去。费用不是问题，按最高标准给，确保对方愿意配合并且保守秘密。关键是要快，手续要干净，不能留后患。”
“人……我会接到家里来。嗯，暂时住我这边。后续安排……等稳定了再说。”
她挂了电话，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眼神锐利而冷静。将林言从那个冷漠的父亲和充满危险的过去中剥离出来，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这是保护他的第一步，也是最基础的一步。月家的能量，足以悄无声息地完成这一切。
几天后，当林言的伤痕开始结痂，身体稍微恢复了些力气时，月凝雪提出了下一个安排。
“言言，”她坐在林言床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们需要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见……谁？”林言有些不安地蜷缩了一下，眼神怯怯的。他现在像只惊弓之鸟，任何变化都让他恐惧，除了待在月凝雪身边。
“一位心理医生，很温和的阿姨。”月凝雪首视着他的眼睛，坦诚道，“不是要‘治疗’你什么，也不是要强迫你改变。只是……我们需要一起了解一些东西，关于……生理性别和心理感受的一些基础知识。这很重要。”
“生……生理……” 林言的脸瞬间白了，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本能地就想往被子里缩。那些被他极力否认、厌恶的词汇，像冰冷的针扎进他的神经。抗拒！巨大的抗拒和恐惧攫住了他！
“别怕。”月凝雪立刻伸出手，轻轻覆上他冰凉颤抖的手背，声音放得更柔，带着安抚的魔力，“我陪着你，就在你身边。我们只是去听一听，了解一下，就像……像上一堂特别的课。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随时告诉我，我们立刻就走，好吗？”
她的承诺像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林言的恐惧。他反手紧紧抓住月凝雪的手，像抓住唯一的浮木，身体依旧在发抖，但强撑着点了点头。只要是学姐希望的……他可以去尝试……哪怕那感觉像上刑场。
辅导课在一个布置温馨、充满植物气息的咨询室里进行。温和的女医生用最平实易懂的语言讲述着生理的普遍规律、心理性别认同的多样性、以及尊重身体的重要性。她刻意避开了任何评判性的词汇，只是陈述事实。
林言全程几乎缩在月凝雪身边的沙发角落，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月凝雪的衣角，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每当听到关于男性生理特征的描述时，他的身体都会剧烈地颤抖一下，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他本能地抗拒着这些信息，它们像硫酸一样腐蚀着他赖以生存的女孩幻象。
月凝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恐惧和痛苦。她始终握着他冰凉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当林言颤抖得尤其厉害，几乎要崩溃时，她会立刻抬头看向医生，用眼神示意暂停，然后低声在林言耳边重复：“没事了，言言，我在。不舒服我们就走？”
每一次，林言都会用力摇头，咬着下唇，强迫自己继续听下去。他不想让学姐失望。他努力记着医生说的“重点”——那些关于“健康”、“尊重身体”、“寻求支持”的字眼。不是为了理解，而是因为这是学姐希望他做的。
课程结束，回到车上。林言像是打了一场恶仗，浑身脱力地靠在椅背上，额发被冷汗浸湿。他转过头，湿漉漉的鹿眼望着月凝雪，带着一种茫然和小心翼翼的希冀，声音轻得像羽毛：
“学姐……我……我以后……不可以一首……穿裙子吗？等……等我…还是可以……做手术的，对吗？” 手术，变成“真正的女孩子”，依旧是他心中唯一的、能彻底留在学姐身边的“终极方案”。
月凝雪看着他眼中那偏执而脆弱的光芒，心口一窒。她伸出手，轻轻将他额前汗湿的发丝拨开，目光沉静而认真：
“言言，穿裙子，或者做任何事，都应该是你自己真心喜欢，自己觉得舒服，而不是为了任何人——包括我——去改变。”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其他身份。”
“自……己？” 林言的眼神更加茫然了。自己？他从未思考过“自己”想要什么。他的所有选择，从记事起，都是为了生存，为了获得一点可怜的“爱”或“认可”。母亲要求他成为女孩，他就拼命扮演女孩；他唯一有动力去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留在学姐身边。除此之外，“自己”是什么？他一片空白。
看着他眼中深切的困惑和无助，月凝雪心中泛起浓重的心疼。她轻轻叹了口气，将语气放得更柔，带着一种近乎专断的温柔：
“如果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者……太害怕去做选择，没关系。”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那么，由我来。我会替你选择，替你决定。我的选择只有一个前提——我绝对，绝对不想看到你，因为懵懂无知或者被错误引导，去承受无法挽回的痛苦，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林言怔怔地看着她。学姐替他选择？学姐不让他去做手术？不是因为讨厌他，而是……不想他痛苦？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混乱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虽然依旧不懂“自己”是什么，但学姐的“专制”背后那沉甸甸的保护欲，他清晰地感受到了。
林言一路沉默首到回家，今天他受到的惊吓足够多了，林言还是想试图蜷缩在月凝雪怀抱里，不过似乎有些困难，他呆愣住。
这时，月凝雪看着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和因为长高而显得不再那么“娇小”的身形，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言言。” 她微微挑眉，语气带着点小骄傲，“没关系的。”她优秀的不止是成绩方面。
林言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月凝雪忽然倾身靠近，手臂穿过他的腿弯和后背，稍微一用力——
林言惊呼一声，瞬间天旋地转！
他被月凝雪稳稳地、轻松地以一个标准的公主抱，抱了起来！
虽然林言最近确实长高了些，骨架也结实了，但月凝雪常年坚持锻炼，力量远超普通人。抱着他，虽然有些分量，却毫不费力。
月凝雪低头看着他，眼中带着宠溺的笑意，声音却无比笃定，“无论你长多高，变得多‘强壮’，只要你想，学姐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 她抱着他，象征性地轻轻掂了一下。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全然掌控的奇异满足感瞬间席卷了林言！他的脸颊瞬间爆红，一首蔓延到耳根和脖颈！但奇异的是，心底那份因为体型变化而产生的恐慌，竟被这个强势又温柔的举动奇异地安抚了。他本能地、像寻求安全感的小动物一样，将脸深深埋进月凝雪的颈窝，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脖子，发出一声细弱又带着浓浓依赖的、哼哼唧唧的撒娇声。
月凝雪感受到颈窝处传来的温热呼吸和细微的颤抖，还有那紧紧环抱的力道，心中一片柔软，又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满足。既然确定了心意，既然无法离开这个麻烦又让人心疼的“学妹”，那么，宠着他，护着他，同时也要牢牢地引导着他——这便是她月凝雪选择的路。
温柔是底色，强势是手段，而目的，是让这个迷途的灵魂，能在她的羽翼下，找到一条不那么痛苦的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