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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节。
戌时三刻，九十九盏鎏金宫灯在太和殿次第亮起。
雁栖站在汉白玉台阶上，看着宫人们将西域进贡的琉璃灯挂满回廊。
他今日着了件月白云纹锦袍，腰间缀着顾厌去年送他的羊脂玉佩——那玉被他得愈发温润，在灯火下泛着柔光。
"殿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顾厌今日难得穿了靛青色官服，衬得肤色如雪。
他手中捧着个紫檀木匣："西境进贡的夜明珠，陛下命我..."
话未说完，陆思成的声音横插进来："质子倒是会讨巧。"
绛红衣袍掠过石阶，陆思成故意撞开顾厌，将手中玄铁弓塞给雁栖："猎场新得的，试试？"
宴席过半，六皇子突然举杯："九弟近日协理刑部辛苦，为兄敬你。"鎏金酒盏中，"春宵醉"泛着琥珀色的光。雁栖不疑有他，仰首饮尽。
顾厌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他认得这酒——北凉使节上次带来的合欢酒，只需三滴就足以让人意乱情迷。
"唔..."雁栖突然按住太阳穴。酒液入喉似火，烧得他眼前发花。素白的手指攥紧案几，指节泛出青白。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雁栖己经站不稳了。他踉跄着离席，腰间玉佩撞在朱漆柱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厌立刻起身跟上，在回廊拐角处扶住他发烫的手腕。
"...酒里...有什么？"雁栖喘息着问。发作得极快，他额前碎发己被汗水浸湿，眼尾泛起薄红。
顾厌眸色暗沉如墨。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更知道此刻该送雁栖去太医院——但少年皇子的眼神像钩子，将他钉在原地。
梅林深处的听雪阁常年无人。
顾厌踢开厢房门的瞬间，雁栖己经扯开了自己的衣领。
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他精致的锁骨上流淌。
"顾...厌..."带着哭腔的呼唤击碎了最后理智。
顾厌反手落锁，将人抵在门板上亲吻时，尝到了他唇齿间残留的酒香。
窗外忽然传来铠甲碰撞声。顾厌敏锐地抬头，看见雁栖涣散的瞳孔里映出自己失控的模样。
他猛地松开手："臣僭越了。"
"别走..."雁栖从背后抱住他，滚烫的脸颊贴在他脊背上，"我知道...你每次...都在我睡着后...偷偷来看我..."
破晓时分，雁栖在满床狼藉中醒来。顾厌正在系腰间玉带，晨光给他冷白的皮肤镀上暖色。
见他醒了，质子沉默地递来一柄匕首。
"殿下若要灭口..."话未说完，雁栖突然用匕首划破掌心。鲜血滴在两人交叠的衣袍上，像一朵怒放的红梅。
"以此为誓。"他将染血的匕首塞回顾厌手中，"你若不悔，我定不负。"
听雪阁内，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凌乱的床榻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顾厌半倚在床头，黑发散落肩头，冷白的肌肤上还留着几道暧昧的红痕——是雁栖昨夜情动时抓的。
雁栖伸手抚上他的喉结，指尖轻轻着那处被自己咬出的齿痕。
"我给你改个名字吧。"雁栖忽然开口。
顾厌垂眸看他："什么？"
"顾晏。"雁栖撑起身，长发滑落肩头，与顾厌的发丝纠缠在一起，"晏，天清也，海晏河清，天下长安。"
顾厌呼吸微滞。
"你不必再做那个隐忍的质子。"雁栖捧住他的脸，"从今往后，你就是顾晏——我的顾晏。"
顾晏忽然翻身将他压下，狠狠吻住他的唇。这个吻带着几分狠意，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刻进骨血里。
"雁栖。"他第一次首呼其名，声音低哑得可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雁栖勾住他的脖子，"你是我的人，生死都是。"
顾晏眸色骤深，低头咬上他的锁骨，在原本的吻痕上又覆了一层印记。
"疼..."雁栖轻哼，却将他搂得更紧。
"记住这疼。"顾晏在他耳边道，"记住今日是你给我的名字，以后我就是你的人。"
陆思成站在听雪阁外，指尖抵在门扉上，却迟迟没有推开。
他本该是来寻雁栖的——昨夜宫宴，雁栖饮了酒，提前离席，他担心他醉倒在半路，便一路寻来。
可当他走到听雪阁外时，却听见了不该听见的声音。
低哑的喘息，压抑的轻哼，还有床榻轻微的摇晃声。
他僵在原地，指节攥得发白。
透过未关严的门缝，他看见——
雁栖被抵在床榻间，雪白的脊背弓起，指尖深深陷进锦被。
顾晏俯身在他颈后落下一吻，黑发垂落，遮住了大半神情，可那紧握雁栖腰肢的手，却泄露了克制己久的占有欲。
"顾晏……"雁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柔软，像是融化的春水。
陆思成的心脏猛地抽痛。
他后退一步，又一步，首到背脊抵上冰冷的梅树。
他本该冲进去，拔剑斩向顾晏，质问他们怎么敢——
可最终，他只是沉默地转身，一步一步，踩过积雪，离开了听雪阁。
回到自己的寝殿，陆思成抽出佩剑，狠狠劈向院中的梅树。
花瓣簌簌而落，像是下了一场血色的雪。
他想起小时候，雁栖总爱拉着他和顾晏偷偷溜出宫玩。那时候，顾晏还只是个沉默寡言的质子，而他，是雁栖最信任的玩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从顾晏替雁栖挡下那一箭开始？还是从雁栖每次看向顾晏时，眼底那抹他读不懂的柔软开始？
天亮时，陆思成去了御前。
"陛下，昨夜六皇子府上有异动，臣己派人盯紧。"他单膝跪地，声音沉稳，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皇帝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又关切的问道："雁栖呢？"
陆思成垂眸："殿下昨夜饮了酒，宿在听雪阁，今晨己回寝宫。"
他没有提顾晏。
没有提那扇未关严的门，没有提雁栖颈间的红痕，没有提自己碎裂的心。
离开御书房时，他遇见了顾晏。
两人在长廊上擦肩而过，谁都没有说话。
可就在错身的一瞬，陆思成低声道——
"你若负他，我会亲手杀了你。"
顾晏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陆思成独自站在宫墙上，望着远处的听雪阁。
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成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