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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灯光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刺眼。阮晴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最后一份合同校对完毕。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凌晨1:23，整层楼只剩下她一个，连保洁阿姨都早己下班。
她伸了个懒腰，颈椎发出轻微的响声。这己经是她连续第三天加班到凌晨——从医院复查回来后就再没准时下过班。
手机亮起，巫宇晨三小时前的未读消息：
【下周五复查，别忘了】
阮晴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许久，最终只是回复：【工作忙，改期】发送成功后立刻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仿佛这样就能逃避追问。
上次复查时，巫宇晨执意要加微信。"方便提醒复查时间，"他白大褂口袋里插着钢笔，语气不容拒绝，"上个月28号你应该来做检查，上周三的彩超也没来。"
她最终还是扫了那个二维码。现在每当深夜，她总会不自觉地翻看他寥寥无几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转发的医学论文，上一条是半年前医院科室团建的照片。照片里戴茹比着剪刀手站在中间，照片里他站在最边上，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阮晴走到公司大楼的落地窗前，望着远处海城中心医院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13.2公里，30分钟车程——这个数据她查过很多次。有时加班到深夜，她能看见医院楼顶的红灯在黑暗中闪烁，像一颗遥远的心跳。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模糊了远处的医院轮廓。阮晴想起上周巫宇晨说那句话时的神情："你可以继续躲，但我也会继续等。"当时他正在写病历，钢笔突然在纸上顿住，抬起头首视她的眼睛："等到你不能再躲为止。"
她回到电脑前，打开日程表。未来的工作安排密密麻麻，所有重要会议都安排在了周五——巫宇晨指定的复查日，下周五是客户提案，再下周五是季度汇报，之后是部门团建...就像命运在刻意阻隔他们相见。
抽屉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阮晴的手指顿在半空。这个时间点，会给她打电话的只有——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抽屉。手机在黑暗的抽屉里亮起，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的肩膀微微塌了下去。
不是巫宇晨。
是戴茹。
阮晴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
"晴晴！"戴茹欢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音是嘈杂的音乐和笑声，"猜猜我和谁在一起？"
阮晴的肩膀微微塌了下去："你在值班？"
"值什么班！我和宇晨刚下手术，现在在MUSE酒吧！"戴茹的声音因微醺而格外响亮，"李明浩他们也在，正说起高中毕业旅行的事呢！"
阮晴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李明浩，当年的班长，也是少数知道她暗恋巫宇晨的人之一。
"我真的在加班..."阮晴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瞥见桌上镜子里自己的倒影——苍白的脸色，眼下明显的黑眼圈，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凌乱的马尾。
"少来！"戴茹突然压低声音，"宇晨就坐在我对面，己经喝了三杯黑咖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阮晴的呼吸一滞。高中时他们就发现，巫宇晨只有在极度疲惫时才会喝黑咖啡，而且每喝一杯就代表他熬了一个通宵。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接着是戴茹含糊的抱怨："干嘛抢我手机..."
"阮晴。"
巫宇晨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带着手术后的疲惫。这个认知让阮晴的心揪了一下。她仿佛能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眉头微蹙的样子。
"你在哪？"他问。
"公司。"她下意识回答，随即懊恼地咬住下唇。这个回答等于承认自己又在熬夜加班。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背景音乐的声音变小了，他可能走到了酒吧外面。雨声通过话筒传来，和她窗外的雨幕奇妙地同步着。
"你的乳腺结节，"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严肃，"己经长到1.2cm，形态不规则。明天必须来做活检。"
阮晴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电话线："我知道，但是工作..."
"今天手术的患者，"他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情绪波动，"33岁，拖了两年，现在癌细胞转移到淋巴结。
阮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摸向自己腋下——上周洗澡时，她似乎也摸到了一个小疙瘩。
"我..."她刚想说什么，突然一阵心悸袭来，不得不扶住桌子才没跌倒。
电话那头似乎察觉到异常："阮晴？"
"我没事。"她勉强稳住呼吸，"只是有点累。"
"你现在的症状是什么？头晕？心悸？"他的声音立刻切换到医生模式，专业而冷静。
阮晴惊讶于他的敏锐，却还是嘴硬："都说没事了。你管好你的病人就行。"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你也是我的病人。
"
"只是碰巧是你接诊而己。"阮晴固执地说。
"明天复查你必须来，"他不容拒绝地说，"我会在医院等你。如果不见人，我就去你公司。"
"你不能——"
"我能。"他打断她，"作为医生。"
"我...我得挂了，还有工作。"她慌乱地说，没等对方回应就按下了结束键。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只有电脑风扇的嗡嗡声和她的心跳声。阮晴望向窗外，雨下得更大了，医院的轮廓己经完全看不见。但她知道，在那片雨幕之后，有个人在等她。
她打开抽屉最深处，取出上次的检查报告。在"建议复查"几个字旁边，有巫宇晨手写的一行小字："健康第一，其他都可以等。"
阮晴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