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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租公寓的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将沙发上两个女人的身影勾勒得有些模糊。
林晚晴刚洗完澡，头发用毛巾包着，身上是一件宽大的真丝睡袍，正靠在沙发上，一边敷着面膜，一边用手机处理着客户信息。
苏媚则蜷在沙发的另一角，怀里抱着个抱枕，看似在漫不经心地刷着短视频，但手机屏幕的光，却将她那双焦躁不安的眼睛照得雪亮。
她手机的界面，停留在和陈玄的微信聊天框上。
最后的记录，还是几天前她发的那个挑逗意味十足的表情包，以及陈玄那个礼貌的回复。
时间一秒一秒地跳动，终于，屏幕顶端的时间从“23:59”跳到了“00:00”。
5月20日。
一个被商家和情侣们赋予了特殊意义的日子。
苏媚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仿佛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在输入框里打下一行字，又配上一个精心挑选的，既勾人又不显得过分主动的动态表情。
520快乐啊，小弟弟，有没有想姐姐？
点击，发送。
绿色的气泡弹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苏媚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抱枕上，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电视，但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空气中任何可能出现的手机提示音。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冰箱运转的嗡嗡声，和林晚晴偶尔翻动手机的细微声响。
苏媚终于忍不住了，她拿起手机，点亮屏幕。
聊天界面上，那个绿色的气泡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对方甚至连“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都没有出现过。
一种熟悉的，混合着失望与烦躁的情绪，开始在她心底发酵。
那个在健身房里被她撩拨得手足无措，轻易就能脸红的青涩男生，似乎正在一点点脱离她的掌控。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行了，别看了。”
林晚晴清冷的声音从面膜底下传来，打破了寂静。
“他今晚不会回你消息的。”
苏媚的身体僵了一下，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她嘴硬道：
“看什么？我就是随便发个祝福，群发的。”
“群发？”
林晚晴嗤笑一声，她揭下脸上的面膜，随手扔进垃圾桶，那双精明的丹凤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锐利。
“苏媚，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什么犯病，说得那么难听。”
苏媚撇了撇嘴，将手机锁屏，扔到一边。
“还不承认？”
林晚晴坐首了身体，睡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她看着苏媚，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不听话的妹妹。
“你忘了你上大学谈的那个前男友了？”
这个话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苏媚心里。
她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林晚晴没有就此打住，她的话语像一把手术刀，残忍地剖开苏媚试图用玩世不恭掩盖的伤口：
“拿着你省吃俭用攒下的生活费，去给那个开奥迪A4的富家女买生日礼物。”
“被你撞破了，他怎么说的来着？哦，我想起来了，他说跟你在一起压力太大了，嫌你太物质，太看重钱。”
“别说了！”
苏媚的声音有些发颤。
“为什么不说？”
林晚晴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
“你自己都快忘了，我得帮你回想一下。”
“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你最大的毛病。怎么，现在又看上这个大学生了？”
“觉得他单纯，好拿捏，然后又开始你那个‘我感觉’了？又恋爱脑了是吧？”
“我……”
苏媚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她确实对陈玄动了心思，那种心思不仅仅是猎人对猎物的征服欲，还夹杂着一些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纯粹和安稳的渴望。
她喃喃道：“我感觉……他好像和别人不一样……”
“呵，你感觉。”
林晚晴打断了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苏媚，你今年二十五了，不是十八岁了。你的感觉能当饭吃？还是能帮你妈还清给她那个宝贝儿子买房欠下的债？”
这番话，比刚才提起前男友还要致命。
苏媚彻底沉默了，她抱着抱枕，将脸埋了进去，像一只鸵鸟一样。
林晚晴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头软了一下来，但说出的话却更加冰冷刺骨。
她知道，和苏媚这种人，温言软语没有用，只有把最残酷的现实血淋淋地摆在她面前，才能让她清醒。
“别忘了你自己的梦想，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要在三十岁之前，在这个城市买一套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把你那个吸血鬼一样的家彻底甩掉。”
“怎么，现在为了个男人，连梦想都不要了？”
林晚晴站起身，走到苏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听我的，苏媚。找个普通人结婚，对你来说很简单。然后呢？”
“你那点工资，一半要拿去填你家的无底洞，另一半要用在柴米油盐上。”
“等你到了三十多岁，天天围着老公孩子转，没时间健身，没钱买贵的护肤品，皮肤松弛了，这对你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车灯也下垂了，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黄脸婆。”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像恶魔的私语，钻进苏媚的耳朵里。
“到那个时候，你那个普通人老公，早就看腻了你。”
“外面的小姑娘又年轻又漂亮，还不要他负责。他把你一脚踹了，理由都帮你找好了——你是个扶弟魔。”
“拖累了他一辈子。到时候你怎么办？没钱，没房，没青春，连个能回去的家都没有，那才叫好玩。”
苏媚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林晚晴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在她心上反复切割。
她知道，林晚晴不是在危言耸听，那很可能就是她最真实的未来。
“所以。”
林晚晴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她伸出手，拍了拍苏媚的肩膀。
“清醒一点。在他身上花钱可以，花感情？你想都不要想。除非你是遇到那种真的有钱人，最起码也得是和我那个客户一样。”
“大学开5系，只有这种人才能达到你的花费感情的底线。”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过了许久，苏媚才从抱枕里抬起头，她的眼圈红红的，但眼神里的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己经被一种冰冷的清明所取代。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那个石沉大海的微信消息，自嘲地笑了笑。
“你说得对。”她哑着嗓子说，“是我又犯傻了。”
林晚晴看着她，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坐回沙发上，语气也恢复了平日的轻松：
“这就对了嘛。行了，赶紧去洗洗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指望男人，不如指望我们自己多卖几节课，多卖一辆车来得实在。”
苏媚没再说话，她站起身，默默地走进了浴室。
当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冲刷而下时，她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水声掩盖了她压抑的抽泣声。
她真的只是在犯傻吗？
或许自己只是在那个叫陈玄的男生身上，看到了一个自己从未拥有过的，可以不必用金钱去衡量的，干净而纯粹的世界。
而那个世界，林晚晴刚刚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她，她不配拥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