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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黎晏和韩序坐着观光车一同上了茶山。韩明澈靠在休息室内的真皮沙发上假寐，黎腾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抱着手机不停的发着信息，嘴角噙着暖融融的笑意。
微风穿过，空气中的茶香仿佛被吹淡了些，只剩下远处竹叶摩擦的沙响，以及手机里不时发出的、极低的风铃声。
这种特殊的风铃提示音，来自于一款叫做「守望者」的APP——望知中学的校内通讯软件。它如同一个微缩的校园宇宙，把校园生活浓缩进西个模块：
“学习通”掌管知识的脉络，涵盖所有与学习有关的内容；“趣智校园”负责推送各类活动、通知公告等校内资讯；“多彩望知”是一个交流广场，可以看到不少八卦趣闻；而“守望之窗”则是以校园为架构的实时聊天室。
望知中学分班制度盛行，分班制的壁垒淡化了班集体的纽带，传统班集体模式名存实亡。这就意味着学生们的集体感也弱，所以通常情况下，有事在「守望者」里“嘀铃”一下，比什么都方便。
最受学生喜爱的还要数聊天室“守望之窗”，除了它简洁流畅、页面清爽外，更重要的是，它所使用的是模拟企业架构的通讯模式，整个校园似乎被网成了“一家人”——同级的老师和同学都在列表内，不需要特地添加为好友，点开窗口就能对话。
这就很人性化了——再也没有“因为不好意思，而不敢添加某个同学为好友”的苦恼了。
因此很多学生都喜欢把“守望之窗”作为日常的联络工具，黎腾就是其中之一。他正在给宁钰发信息，望知中学也有毕业舞会，但在此之前，刘薏琏的礼将是他和宁钰第一次共同参加的舞会。
自从昨天从姐姐那儿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少年心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一圈圈名为期待的涟漪，比他想象中更为激荡……
细微悦耳的风铃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几近于无，韩明澈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幽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他不耐地扫了一眼身侧正在制造“噪音”的黎腾……
黎腾微微斜靠在沙发上，歪着脑袋回得正投入，韩明澈一转头，淡漠的视线不偏不倚正落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浅蓝色的“守望之窗”对话框。他没兴趣窥探黎腾在聊什么，刚想移开目光，视线却不受控地停在…对话框的顶部……
“守望之窗”多数功能和办公通讯软件很相似，聊天时页面顶端会显示对方的真实姓名、班级以及头像。
韩明澈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但那点涟漪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重新靠回沙发上，视线投向室外波光粼粼的鱼池，阳光在水面跳跃，映不进他眼底半分。
最终，他还是打开了自己手机上的「守望者」。他很久没登录过了，即便“守望之窗”的使用率在学生中一度高达95%以上……但韩明澈偏生就是那例外的5%。
待机页面猝不及防地跳出一张照片——宁钰为望知中学拍摄的宣传照。少女穿着望知中学的夏季校服，怀里抱着几本书，长发高高束起成马尾辫垂在脑后，黑色细框眼镜下眸光沉静，一副无可挑剔的标准优等生模样。
他指尖一颤，险些握不住手机。
短短几秒的推送画面，韩明澈竟有些失神。他鬼使神差点击进入了主页推送的最新资讯，甚至没去看资讯的标题——“高二年段期末测试成绩排名”。
宁钰的头像被等比例缩小排在榜首，还是那张脸，不过摘掉了装饰用的细框眼镜，露出了干净脱俗的眉眼，整个人显得更加清纯无辜。
这是张迷惑了很多人的漂亮脸蛋，陆寻、黎腾，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觊觎目光……都该死，都一样的愚蠢，被她耍得团团转。
韩明澈身体微微前倾，金发垂落几缕在额前：“阴魂不散。”一声极轻的低喃逸出唇齿，指腹却悬在冰冷的屏幕上，迟迟没有按下返回。
“嗯？你说什么？”黎腾听到动静，茫然地转头询问。
韩明澈在他的目光触及之前，己经收起了手机。他霍然首起身，拿起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外。
没头没尾就跑，黎腾无语地耸耸肩，重新陷回沙发里，反正他也不打算再坐韩明澈那辆能把人甩吐的破车了。
空气中茶香越来越浓，茶庄外却异常安静，迟迟没传来跑车划破静谧的轰鸣声……
韩明澈站在廊檐的阴影下，看着“守望之窗”模块上鲜红的999+消息提醒，心思动了动。
他点开数字，积压的信息一股脑地跳出来，满屏都是带着未读红点的聊天框，排在前几位的是年级群和若干通知群、群发的各色祝福和邀约，陌生女同学发的信息……
他通通没点开…只耐着性子往下滑动……
越往下，时间渐渐退回到学期初。韩明澈越翻脸色越冷，指尖都染上了怒气，好像下一秒就要将手机砸出去，周身气压低得让身后候着的管理员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韩明澈眸里漆黑一团，那带着茶香和竹叶清冽的空气似乎也无法涤荡胸中的烦闷。指腹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
它准确无误地从列表中点开宁钰的头像，来到了跟黎腾刚才一样的页面。指尖微顿，旋即在那张纯净无瑕的笑靥上快速轻点了两下……
嘀铃——一个抖动窗口发送成功。
这是场可以粉饰的意外，抖动窗口可以撤回。即便对方己经感知到了，但若在两分钟内撤回，对方也就能知道这…可能是个意外。即便在这么多人中，准确得找到自己，并误触的概率，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两分钟，足够掩盖一次体面的“误触”。
时间黏稠地流动，韩明澈没有撤回这个唐突的举动，他盯着屏幕，指腹一阵阵发烫。
两分钟后，
宁钰：「？」
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凝固潮水般褪去，管理员诧异地抬眼看向那位金发黑瞳的少爷，恰好捕捉到嘴角一闪而逝的弧度。
下一秒，乘着引擎震耳欲聋的咆哮，那辆嚣张惹眼的跑车瞬间消失在蜿蜒的山道上。管理员揉了揉眼，确信刚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