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科技顶层的总裁休息室,是另一个世界。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万家灯火,如同铺陈开来的碎钻星河。室内恒温恒湿,空气里弥漫着极淡的、昂贵的香氛,清冽干净,如同雪域高原的风。一切都纤尘不染,秩序井然,冰冷得如同精密仪器的内部。
阮星湄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像在看一个陌生的、被精心包装的昂贵玩偶。
几个小时前,她还像一件湿透的垃圾蜷缩在陆知遥的车里,膝盖淤青隐隐作痛。此刻,她身上穿着一件刚刚由陆知遥的私人形象团队送来的礼服——Valentino 最新季高定。浓郁的勃艮第酒红色丝绒,如同凝固的血液,衬得她本就欺霜赛雪的肌肤愈发莹润。深V领口开到恰到好处的危险边缘,流畅的剪裁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裙摆曳地,走动间流动着低调而奢华的暗芒。造型师将她的卷发挽起,露出修长优美的天鹅颈,只留下几缕慵懒的碎发垂在颊边。妆容是极致的复古冷艳,红唇似火,眼线微挑,那双曾被雨水冲刷得只剩绝望的眼睛,此刻在精致的眼妆下,重新燃起灼灼的光芒,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攻击性的美艳。
陆知遥的助理,那个叫周瑾的年轻女人,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她手中拿着一个平板,屏幕上清晰地列着今晚慈善晚宴的流程、核心人物名单以及注意事项,条理清晰如同作战计划。
“阮小姐,” 周瑾的声音平板无波,“陆总希望您今晚全程陪同。您的身份是她的女伴。请谨记您的‘人设’。” 她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人设,但那眼神里的提醒不言而喻——陆知遥买下的,就是那个“作精女王”阮星湄。
阮星湄对着镜子,缓缓勾起红唇,露出一个标准得近乎完美的、张扬夺目的笑容。眼底却没有丝毫暖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被点燃的战意。扮演金丝雀?扮演玩物?扮演那个被陆知遥豢养的美艳摆设?行。她会让陆知遥知道,她的“片酬”到底有多贵。
休息室的门被无声推开。
陆知遥走了进来。
她换下了白天那身凌厉的商务套装,穿着一身 Giio Armani Privé 的定制黑色塔夫绸礼服。线条极简,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却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挺拔如松,充满力量感。深V的设计与她冷冽的气质形成奇异的反差,露出的锁骨线条清晰锋利。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眼窝。她的妆容很淡,几乎只强调了眉眼的轮廓和唇上一点哑光豆沙色,整个人如同一柄收入鞘中的名刀,锋芒内敛,却散发着更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她的目光扫过阮星湄,在她身上那件浓烈如酒的礼服上停留了半秒,没有任何评价,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物品是否就位。
“走吧。” 陆知遥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率先转身。
阮星湄深吸一口气,踩着那双足有十二厘米的Jimmy Choo水晶高跟鞋,跟上她的步伐。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在宣告她的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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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穹科技·未来之光”慈善晚宴的会场,位于城市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得近乎刺眼,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水、雪茄、香槟和金钱混合的奢靡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每一个微笑、每一次握手背后,都涌动着无形的暗流与交易。
当陆知遥携着阮星湄出现在入口处时,时间仿佛有了一瞬的凝滞。
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瞬间聚焦在她们身上。有惊艳,有审视,有探究,更多的是不加掩饰的、看好戏般的玩味和一丝隐秘的鄙夷。陆知遥,这位科技界新晋的资本女王,她的私生活向来是顶级机密,无人能窥探分毫。而此刻,她竟然如此高调地带着刚刚在舆论风暴中心、以“作精”闻名的女明星阮星湄出席?这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快门声如同暴雨般响起,闪光灯连成一片炫目的白昼。
陆知遥仿佛浑然未觉。她微微抬起下颌,姿态从容而矜贵,如同巡视领地的女王。她甚至没有侧头去看阮星湄一眼,只是极其自然地,将一只手臂微微曲起。
阮星湄心领神会。
她唇边的笑容瞬间放大,变得极其明媚张扬,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浮夸的夺目感。她伸出戴着黑色长手套的手臂,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点亲昵地挽住了陆知遥的臂弯。指尖隔着薄薄的塔夫绸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陆知遥手臂肌肉紧实的线条和微凉的体温。一股极淡的雪松冷香萦绕鼻尖。
在镜头对准的瞬间,阮星湄甚至微微侧头,将红唇凑近陆知遥的耳廓,仿佛在亲密低语。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陆知遥耳后那片敏感的肌肤。她能感觉到陆知遥的手臂肌肉有极其细微的、瞬间的绷紧。
“陆总,这出场费,够不够炸?” 阮星湄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问道。
陆知遥没有转头,目光依旧平静地扫视着前方,只是搭在臂弯里的那只手,修长的食指,极其轻微地在阮星湄挽着她的小臂内侧,点了一下。那动作快得如同错觉,带着一种无声的警告和掌控意味。
“保持你的价值。” 陆知遥的声音低沉,同样只有阮星湄能听见,冰冷而公式化。
两人挽着手,步入了流光溢彩的名利场中心。阮星湄像一朵骤然盛放的、带着剧毒的曼陀罗,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她巧笑倩兮,眼波流转,姿态摇曳生姿,将“恃宠而骄”、“美艳张扬”的标签演绎得淋漓尽致。她“不经意”地挡住了某位想凑近陆知遥套近乎的富商,用夸张的赞美让对方尴尬退场;她“失手”让侍者托盘上的香槟洒在了一位对她投来鄙夷目光的名媛裙摆上,然后一脸无辜地道歉,眼底却藏着狡黠的冷光。
每一次看似“作”的行为,都精准地替陆知遥挡掉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和试探。她像一道艳丽而危险的屏障,将陆知遥护在中心,隔绝了大部分觊觎和骚扰。
陆知遥始终神色淡淡,偶尔在阮星湄“表演”得太过火时,会不动声色地轻轻捏一下她的手臂内侧,示意收敛。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但肢体动作的细微互动——阮星湄依偎的靠近,陆知遥指尖警告的点触,阮星湄被捏后故作委屈的撇嘴,陆知遥几不可察的唇角微动——在旁人眼中,充满了暧昧难言的张力,像一场无声的双人舞。
陆知遥周旋于真正的资本大佬之间。她与几位科技新贵交谈时,对方态度还算平等尊重。然而,当她被引荐给“恒远资本”的掌舵人李董时,气氛陡然变得微妙。
李董年过五旬,身材发福,是传统资本圈的老牌代表,笑容满面,眼神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油腻的玩味。
“陆总真是年轻有为啊,巾帼不让须眉!” 李董哈哈笑着,目光却肆无忌惮地在陆知遥身上扫视,尤其在深V领口处停留了一瞬,带着毫不掩饰的狎昵。“听说星穹最近几个大动作,真是大手笔!不过嘛……这科技投资,风险大,周期长,女人家做起来,还是太辛苦,压力太大了吧?不如找个好归宿,相夫教子,安安稳稳的多好?何必这么拼命呢?” 他语气带着“过来人”的“关怀”,字里行间却充斥着对女性能力的根深蒂固的轻视和物化。
陆知遥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只是握着香槟杯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一瞬。她身边几位男性投资人闻言,脸上也露出心照不宣的、略带轻蔑的笑容。
挽着陆知遥手臂的阮星湄,清晰地感受到了她手臂瞬间的僵硬。那股被压抑的冰冷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就在陆知遥准备开口,用她惯常的、滴水不漏却暗藏锋芒的商务辞令回应时,阮星湄忽然动了。
“哎呀!”
一声娇呼,不大不小,刚好盖过了李董的话音。
只见阮星湄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趔趄,手中那杯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香槟,以一个极其精准的角度,朝着李董那身昂贵的定制西装前襟,泼了过去!
深金色的液体瞬间在他挺括的白色衬衫和深色西装上,洇开一大片狼狈的湿痕。
“啊!李董!真是对不起!对不起!” 阮星湄立刻惊慌失措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懊恼和无辜,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她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作势要帮李董擦拭,动作却带着刻意的笨拙,反而将酒渍抹得更开。“都怪我!这鞋跟太高了,没站稳……您看这……哎呀,这西装好贵的吧?真是太抱歉了!”
她一边“道歉”,一边身体微微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上了泪珠,一副我见犹怜、闯了大祸的惶恐模样。那变脸的速度,堪比最顶级的影后。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看好戏的目光更浓了。
李董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被当众泼了一身酒,尤其还是被一个他根本看不起的“戏子”泼的,简首是奇耻大辱!他想发作,但看着阮星湄那副泫然欲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再看看周围人看好戏的眼神,尤其是陆知遥那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表情,他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怒骂咽了回去,憋得脸都紫了。
“没……没关系!阮小姐也不是故意的!” 李董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强撑着风度,但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李董真是大人有大量!” 阮星湄立刻破涕为笑,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她拿起侍者新递来的香槟,主动递向李董,笑容明媚又带着点天真的娇憨,“那我敬您一杯,给您赔罪!您可千万别生我的气呀!”
李董看着那杯酒,再看看阮星湄那张美艳逼人、笑得毫无破绽的脸,以及旁边陆知遥那深不见底的目光,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他僵硬地接过酒杯,敷衍地碰了一下,仰头喝下,感觉那酒都带着一股屈辱的苦涩味。
一场针对陆知遥的、充满性别歧视的刁难,就这样被阮星湄用一场“意外”和“作精”式的表演,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化解了。陆知遥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
李董带着一身狼狈和满腔怒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去处理他的西装了。周围几位本想附和几句的投资人,也识趣地闭上了嘴,看向阮星湄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和忌惮。
陆知遥这才微微侧过头,看向依旧挽着她手臂、笑得一脸“纯良无害”的阮星湄。她的目光依旧平静,但阮星湄敏锐地捕捉到,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东西,像是……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阮星湄回视着她,红唇勾起一个更加明媚、也更加挑衅的弧度,用眼神无声地回应:“陆总,这场戏,值不值那个价?”
陆知遥没有回答。她只是极其自然地抬手,用指尖轻轻拂了一下阮星湄颊边并不存在的碎发。那动作看似亲昵,指尖却带着冰冷的触感,如同羽毛拂过,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她的指腹若有似无地蹭过阮星湄敏感的耳廓,带起一阵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战栗。
“继续。” 陆知遥收回手,声音依旧平淡,目光转向了下一位需要应酬的对象。
阮星湄的心跳,却因为那一下冰冷的触碰和耳廓残留的酥麻感,骤然漏跳了一拍。那感觉,像电流,也像警告。
这场戴着假面共舞的试探,在无声的肢体交锋和暗流涌动的性张力中,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