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老式门轴发出呻吟,玄关的穿衣镜蒙一层灰。
安娜的指尖刚触到电灯开关,整个人突然僵在原地,
餐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白粥,腌萝卜切得整整齐齐,瓷勺摆放的角度与那时一模一样。
家里难道还有别人??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一声熟悉的声音打破寂静。
"谁啊?是安安回来啦?"
沙哑的呼唤从二楼传来,木地板发出熟悉的吱呀声。
安娜的瞳孔一震,那个穿着褪色碎花睡衣的身影正扶着栏杆下楼,
浮肿的脚踝上还戴着住院时的电子监护环。
“妈….?”安娜不知觉叫出声,指甲刺入掌心,血腥味在鼻尖蔓延。
这代表面前的一切是真实的,但…母亲不是死了吗?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夏倩眯起昏花的眼睛,布满皱纹的手搭在楼梯扶手上,眯着眼睛看着安娜,疑惑道:"姑娘找谁?"
空气突然凝滞。
安娜看着母亲摸索着老花镜戴上,她突然意识自己这副姿态早己不是苏安,
颤抖着低头,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玄关镜上,镜中映出的是全然陌生的银发少女,而非母亲记忆中那个短发少年。
"我是……"
现在她可以确定这并不是另一个她制造出的幻境,
安娜能感觉道自从回到现实世界后,她对自己的影响明显变弱,唯一可能让母亲死而复生的方式….
安娜突然有个荒唐的想法,这并不是她原本的世界。
可她老家的名字,与那熟悉的房屋都还在,总不能是平行世界?
“姑娘?需要帮助吗?”母亲沙哑的声音响起,敲醒了安娜,她抬眼望着这熟悉的身影。
纵使内心有千言也得憋住,她可不想被老妈当成神经。
安娜张了张嘴,也是为了验证内心所猜测,开口道:"我是苏安的…..朋友。"
“小安的…朋友?”夏倩张口重复了一遍,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安娜。
银发凌乱蜷于连帽衫下,暗红礼裙残片搭配着毫不相关的连帽衫….
小安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奇怪的朋友了?而且看起来像个未成年一样。
夏倩内心默默想着,表面却笑着打起招呼道:
“小安的朋友啊,欢迎,不过那小子还没回来,要先坐坐吗。”
…..
客厅餐桌上,安娜与夏倩对坐着,夏倩将老花镜推到头顶,布满针眼的手端起玻璃壶:
"喝点姜茶暖暖?姑娘你嘴唇白得吓人。"
姜片混着红糖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安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她强忍推开杯子的冲动,接过姜茶,姜茶散发的气味她并不喜欢,甚至可以说厌恶。
但为了不伤母亲的心也只是象征性的抿了口,随后便放下。
"苏安那小子总说朋友要带来家里玩......"
夏倩翻出相册,泛黄的照片里短发少年正在啃西瓜,
"姑娘看着比他小好几岁?"
“嗯….我其实是单方面….”安娜此时也确认了这个世界的“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为了不暴露她只能编一个离谱的理由。
“单方面仰慕苏安学长…..学长并不认识我。”安娜说完强忍着抽动的嘴角继续说道,
“我也是机缘巧合下知道学长家的位置,今日顺路前来,也是想拜访下学长家。”
“这样吗….唉,姑娘你不要怕我们家苏安,想请教学术上的问题尽情问,没事的。”
夏倩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止不住的露出笑意,又细细打量了遍面前的安娜。
虽然说穿着有些怪异,但样貌倒是无可挑剔。
她这是想到哪方面去了…..安娜望着老妈一脸姨母笑的样子,多年相处的经验来讲,她肯定想到了感情方面去了。
谈话间,安娜嗅了嗅鼻子,厨房飘来炖鸡汤的香气,
“哦,对了,我还炖了鸡汤姑娘你也喝点,苏安这孩子兼职总是到很晚,姑娘你可以的话劝劝他,少累点。”
夏倩说着起身时带翻了糖罐,安娜下意识瞬移接住瓷罐,等反应过来时,老人正一脸惊奇地盯着她残影未消的位置。
"姑娘练过武术?"夏倩揉着昏花的眼睛,"刚才好像看到......"
“嗯,练过一点….话说苏安学长什么时候回来?”安娜为了不暴露只好顺着夏倩的话说下去,顺便扯开话题。
“这样啊….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夏倩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眼前这小女孩了,
不仅有礼貌还练过武功,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平凡人家,如果自家那小子争点气的话….
“我的名字?”
“安娜·薇薇娅斯。”几乎是下意识说道,随后安娜立刻意识到在他们这个国家是不会有人取这种名字的。
“安娜….啥?”夏倩揉了揉耳又问了句。
“安娜,叫我安娜就好。”
“嗷嗷,小安啊。”
说话间夏倩己经盛出一碗鸡汤摆在安娜身前,
“别客气小安,你没吃饭吧?不嫌弃的话在这吃得了。”
面对夏倩的热情,安娜无言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想到,如今“自己”在这家中居然成了外人…
"妈,我买药回来了。"
防盗门开启的瞬间,安娜的獠牙不受控地刺破牙龈。
青年身上飘来便利店关东煮的香气,混着脖颈处跳动的、独属于少年的鲜活血气。
该死!这时候又犯什么病?!
安娜死死攥住桌布,骨刺在掌心划出血痕。
苏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站在餐厅入口,便利店的绿色围裙还没摘,手里塑料袋装着夜班剩下的饭团。
少女银发从兜帽里漏出一缕,在节能灯下泛着月光般的冷辉。
"这位是......?"
"你学妹安娜。"夏倩笑着盛汤,"人家特意来请教......"
"请,请教??"苏安看着少女哥特风格的裙摆,他啥时候认识这号人物了?
……
安娜用汤匙搅动着凉透的姜茶。
她观察着这个世界的“自己”。
当少年递来橙汁时,指尖相触的刹那,两人同时触电般缩手。
"抱歉,我......"
"这橙汁......"
异口同声的尴尬中,夏倩笑吟吟端来鸡汤:"小安给人家盛碗汤,安娜看着营养不良......"
浓稠的血气让安娜猛地站起,椅腿在地面刮出刺响。
她说了声“借个卫生间。”随后首奔卫生间,镜中映出嘴角溢血的自己。
下一秒,镜中的她动了。
要动手吗?"镜中倒影舔舐着玻璃,"趁现在撕开他的喉咙......"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母子的低语:
"这姑娘是不是有厌食症?"
"更像嗑药的......"
安娜没有理会另一个她所说的话,只是深呼几口气,稳定了下躁动的内心,走出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