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毒发
第六十二章 毒发
程妄眼神阴鸷得可怕,盯着痛苦哀嚎、下身已被鲜血染透的尚岑竹,下颚线条绷得死紧。
陈府医一边施针,一边快速说道:“而且...而且看这症状猛烈异常,出血不止,不似寻常小产滑胎...倒像是...像是中了什么阴毒之物。此物损伤母体根本,即便...即便胎儿侥幸降生,也必定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恐难...恐难养大 啊!”
“中毒?!”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混乱的大厅中炸开,让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谁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在宣化侯府给怀孕的侧妃下毒?!
季仪言早已退到了角落,隐在柱子投下的阴影里,脸上是和众人一样的惊惶无措。
然而她低下头时却死死攥住袖口,眼中毫无惊慌之色。
尚岑竹的缠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毒发?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生产时大出血,最后力竭导致一尸两命吗?
她之前就有猜测,自己身上的缠丝不是尚岑竹下的,直到她看到尚岑竹身上也有缠丝。
若不是娘亲同她讲过缠丝的特征,自己又中过这毒,只怕她也看不出端倪。
缠丝,果然是缠丝。
是谁?
是谁给尚岑竹下了缠丝?
又是谁,给她季仪言也下了同样的毒?
所以,这个人是不希望孩子降生?不希望程妄有孩子?
若只是后宅阴私显然不止,缠丝极为难得。
是宣化侯府的这些人,还是朝堂之上的那些政敌?
季仪言不着痕迹的看向同样慌张的程大公子,这个纨绔模样不似作假。
她袖中的手指用力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保持表面的镇定。
就在这时,尚岑竹身边那个之前尖叫的大丫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了毒,死死钉在角落里的季仪言身上。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声嘶力竭地喊道:“是她!一定是她!侯爷!老夫人!奴婢想起来了!最近几日,只有季姨娘去过我们倾翡院!她假意探望我们夫人,还送了东西!一定是她!是她身上带着毒!是她害了我们夫人和小主子!求侯爷、老夫人为我们夫人做主啊!”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季仪言身上。
惊疑、鄙夷、恐惧、幸灾乐祸...各种复杂的情绪如同实质的针芒,将她钉在原地。
季仪言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了一瞬,随即又疯狂擂动起来。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不是因为被冤枉,而是因为这指控背后指向的、那个潜藏在暗处、能使用缠丝的人。
她怕的不是这盆脏水,而是泼水之人手中那看不见的毒刃。
然而,在那灭顶的恐惧感涌上的刹那,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程妄对她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程妄...
几乎是本能地,季仪言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眼中瞬间蓄满了惊惶委屈的泪水,身体摇摇欲坠 。
她没有去看那些指责的目光,没有去看程老夫人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的审视,更没有理会季晴敏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恶毒快意。
她那双蓄满泪水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直直的,带着委屈望向了站在上首脸色阴沉如铁的程妄。
那目光仿佛在无声地哭诉。
不是我...侯爷,真的不是我...有人要害我...
程妄的目光与她撞在一起。
他看到那张素日里总是温顺低垂的小脸上,此刻毫无血色,只有惊惶与无辜,只看向他一人。
他避开她那过于直白的眼神眉头拧得更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流云,即刻带人搜查花檐阁。任何角落,任何物品,都不许放过。查清是否有毒物残留,若有可疑人等,一并拿下。”
“是!”
流云领命,没有丝毫迟疑,立刻点了几名亲卫,如风一般冲出松涛阁,直奔花檐阁而去。
等待的每一刻都无比漫长,松涛阁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尚岑竹被抬到偏厅的软榻上,痛苦声断断续续传来,陈府医在里面全力施救。
厅内众人或坐或站,无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杯盏碰撞的轻响。
程老夫人闭目捻着佛珠,脸色沉肃。
季晴敏坐在一旁,帕子掩着唇,眼神闪烁不定。
林娇娇挨着老夫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惊吓。
程妄负手立在窗前,背对着众人,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高大的背影透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季仪言依旧站在角落的阴影里,低垂着头,肩膀微微瑟缩,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羽毛的鸟。
只有她自己知道,掌心已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血痕。
她强迫自己回想花檐阁的每一个细节。
她的饮食,夏蝉都亲自验过。
她的衣物首饰,都小心检查。
尤其是尚岑竹中毒前几日,她送去倾翡院的那方绣着石榴多子图的帕子,更是她亲手所绣,布料丝线都是寻常库房领的,绝无问题。
缠丝那种罕见的东西,她不可能有,更不可能留下痕迹。
时间一点点流逝,终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流云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同样面色肃然的亲卫。
他径直走到程妄身后,抱拳躬身,声音清晰有力:“回主子,属下带人彻底搜查了花檐阁所有地方。季姨娘的居室、小库房、丫鬟夏蝉的住处、乃至庭院角落,均无发现任何毒药、可疑粉末或药渣残留。”
他顿了顿继续道:“属下亦盘问了花檐阁所有下人,包括管事婆子、粗使丫鬟皆言季姨娘平日深居简出,与倾翡院并无过多往来。季姨娘前几日送去倾翡院之物,属下也已找到,乃是一方普通丝帕,经陈府医带来的药僮初步验看,并无毒性附着。花檐阁内外,并未发现任何与毒物相关的线索。”
流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在寂静的大厅里。
“一无所获?”
程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睁开眼,锐利的目光扫过流云,她有个极为可怕的猜测,眉头深深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