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考倒计时30天,美术教室的灯总亮到深夜。林沫对着静物台的陶罐发呆,调色盘上的土黄和赭石混出第N种不满意的颜色。顾言灼的画架就在她斜对面,忽然递来杯温热的豆浆:“别盯着陶罐了,它耳朵比你画的尖。”
她这才发现自己把陶罐的把手画成了猫耳朵形状。凌晨两点,顾言灼突然收拾画具:“走,去操场。”月光下的跑道泛着青灰色,他变魔术般从书包里掏出袋面包:“上次运动会你陪我跑,这次我陪你‘跑’速写。”
两人坐在双杠上画星空,顾言灼的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联考静物可能考青铜器,记得注意锈迹的层次。”他说话时,豆浆的热气正漫过他眼镜,模糊了半张脸,却让林沫看清他手腕上缠着的,是她送的画具店赠品橡皮筋。
联考当天,林沫在考场看见顾言灼的画架。他正在画一组青铜器,锈迹里隐约藏着细小的向日葵图案——和她昨晚画在速写本边缘的一模一样。交卷时她故意放慢动作,看他在画布角落画了个极小的“2”,旁边还有只歪头的猫,爪子正扒拉着数字“1”。
出考场时下雨了,顾言灼把伞倾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肩膀淋得透湿。“其实你画的猫耳朵陶罐,”他忽然说,“比真的陶罐可爱多了。”雨点打在伞面上,像无数小银珠在跳动,林沫忽然想起昨晚他帮她调的钴蓝色——原来有些颜色,只有和他一起调时,才会变成最温暖的星光。
联考成绩公布那天,美术教室的气压低得能滴出水来。林沫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分数,调色盘“当啷”掉在地上,钴蓝色颜料溅在白色帆布鞋上,像落了片褪了色的星空。顾言灼的成绩短信同时弹出,全省第15名,而她连前50都没进。
“走,去后山。”他拽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跑,帆布书包撞在她膝盖上,里面装着她送他的樱花橡皮擦。凌晨西点的山顶很冷,顾言灼把校服外套披在她肩上,自己只穿件白色T恤,袖口还沾着没洗掉的钛白色。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他忽然掏出素描本:“你看,”画纸上是联考那天的她,咬着笔杆盯着静物台,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你当时的眼神,比任何颜料都亮。”他指尖划过画中她握笔的手,腕骨处的小痣被他用红笔圈了圈,“知道我为什么总画你吗?因为你看画时的样子,比画本身更有生命力。”
太阳跳出地平线的瞬间,林沫忽然发现他素描本里夹着张皱巴巴的纸——是她上次月考没及格的数学卷子,错题旁用彩色铅笔写着详细的解析,题头画着只举着满分卷的猫。“其实我也紧张,”顾言灼望着远方的云海,“看见你没发挥好,比我自己没考好还难过。”
下山时他突然蹲下身,帮她系好松开的鞋带。晨露打湿他的发梢,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联考只是开始,”他说,“你看,太阳每天都会升起,而你画画时的样子,就像迎着光生长的向日葵。”风掠过山林,把他的话揉进晨雾里,却让林沫心里的阴霾,像被橡皮擦轻轻擦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