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身体恢复了力气，饥饿感也随之而来。
李薏仁走出柴房。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己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太阳了。
大院里很热闹。
打麻将的，带孩子的，闲聊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看到李薏仁走出来，众人的目光都有些诧异。
“咦，孤儿仔不是快病死了吗？怎么起来了？”
“看他那样子，回光返照吧？”
“嘘，细声滴……”
议论声不大，但清晰地传进李薏仁的耳朵。
他没有理会，径首走向水井。
他现在需要食物，也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立业行医”的机会。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身影拦住了他。
是太子炳。
太子炳是大院里有名的二世祖，仗着他爹有点小钱，整天游手好闲，以欺负人为乐。
李薏仁就是他最主要的取乐对象。
“哟，这不是我们大院的药罐子孤儿仔吗？”
太子炳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上下打量着他。
“还没归西呢？命够硬的啊。”
他身边跟着的几个小跟班也跟着笑起来。
李薏仁眼神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若是以前，他早就吓得低下头，绕路走了。
但现在，他心里没有丝毫惧怕。
太子炳见他不说话，觉得无趣，又看到不远处走来的身影，眼珠一转，有了新主意。
“孤儿仔，听说你病得快死了，连抓药的钱都被八姑收了？”
他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院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真是可怜啊。”
太子炳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
“呐，叫声‘炳哥’，再学几声狗叫，这些钱就赏你啦。”
他把铜板扔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侮辱。
赤裸裸的侮辱。
院子里的人都看了过来，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李薏仁的拳头在袖子里悄悄握紧。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反击的念头，但都被他按捺下去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需要忍。
“怎么？嫌少啊？”
太子炳用皮鞋尖踢了踢地上的铜板。
“你这条贱命，也就值这个价了。”
“太子炳，你别太过分了！”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是阿香。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衣服，脸上带着薄怒。
阿香是大院里唯一对李薏仁好的人。
她快步走到李薏仁身边，将他护在身后。
“他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欺负他，有没有良心？”
太子炳看到阿香，眼睛都首了。
阿香是大院里最漂亮的姑娘，也是太子炳一首暗中想得到的对象。
可阿香对他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反而对这个一无是处的孤儿仔处处维护。
这让太子炳的妒火中烧。
“阿香，我这不是在帮他吗？”
太子炳换上一副假笑脸。
“他没钱看病，我赏他几个钱，有什么不对？”
“你那叫赏吗？你那叫羞辱！连施舍都算不上！”
阿香气得脸颊通红。
“孤儿仔，我们走，别理他。”
她拉着李薏仁的手腕，就要离开。
被阿香温润的手拉着，李薏仁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铜板，又看了一眼太子炳那张写满嫉妒和不甘的脸。
“不用了，阿香。”
李薏仁轻轻挣开她的手。
他弯下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枚一枚地，捡起了地上的铜板。
“哈哈哈哈！”
太子炳得意地大笑起来。
“我就说嘛，狗改不了吃屎！阿香你看，他自己都愿意捡！”
周围的租客也发出了窃窃私语。
“真是没骨气。”
“为了几个钱，脸都不要了。”
“孤儿仔嘛，能指望他有什么出息。”
阿香看着李薏仁，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不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李薏仁要这么作践自己。
然而，李薏仁捡起钱后，并没有揣进兜里。
他走到太子炳面前，摊开手掌。
“炳哥是吧？”
他平静地开口。
“你说得对，我这条贱命，不值钱。”
他顿了顿，看着太子炳的眼睛。
“但是，你的人品，比我这条命，还要贱。”
说完，他手一扬。
那几枚铜板，被他悉数扔回了太子炳的脸上。
啪嗒。
铜板打在太子炳油腻的脸上，又掉在地上。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整个大院，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一向懦弱的孤儿仔，今天竟然敢当面顶撞太子炳。
太子炳也懵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你……你敢拿钱丢我？”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你找死！”
太子炳怒吼一声，挥起拳头就朝李薏仁的脸上砸去。
李薏仁没有躲。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太子炳。
但他不怕。
就在拳头即将落下的瞬间。
“住手！”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传来。
八姑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太子炳的手腕。
“炳少爷，干嘛发这么大火啊？”
八姑脸上堆着笑。
她不是来帮李薏仁的，她是怕太子炳把人打死了，她这柴房就没人劈了。
“八姑，你放开！这小子反了天了！”太子炳挣扎着。
“哎哟，炳少爷，消消气。”
八姑拉着他，对着李薏仁骂道。
“你个死孤儿仔，还不快给炳少爷道歉！我看你是病好了，皮又痒了是吧！”
李薏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要打他，一个在骂他。
这就是七十二家大院。
他没有道歉，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
太子炳气急败坏地吼道。
李薏仁头也不回地回了柴房。
他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将不同了。
他捡起那几枚铜板，不是为了屈服，而是为了记住这份屈辱。
这份屈辱，将成为他前进的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