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寂静,落针可闻。
保洁夫妻两人眼神不断交换,一边是于他们有恩的人,要不是经她提点,他们平头老百姓哪里知道内幕。
但如果用三五年牢狱之灾来报恩,又显得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他们进了监狱,家中西个年迈老人又当如何?
情义与现实激烈碰撞,备受煎熬。
折磨人心。
林之州将几人神色尽收眼底,饶有兴味,并不催促。
空间压抑,坐在他身侧的沈听岚都忍不住在心里翻找从小到大,有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想对着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她实在是受不了,说这么多话,该是口渴了吧。
要不,
悄悄挪动,转过身体,面对林之州。
低头挨近他,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我想上厕所。”
死嘴,它有自己的想法,沈听岚有些难为情。
林之州盯着她的发顶,语态柔和:“好,快去快回。”
与刚才端肃的态度截然相反。
沈听岚:...
这是一点摸鱼的机会都不给。
得到答复飞快起身,小跑出了会议室。
天啊,
还是外面空气清晰。
去厕所解决一趟,又转脚去大厅用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温水。
虽敷衍,但有心意就行。
回来的时候经过走廊,碰见迎面而来的江屿。
江屿心喜:“听岚。”
“江屿,好巧啊。”人在放松的时候,往往最自在。
沈听岚不由自主将手里的温水送到嘴边,有一口没一口的浅啄。
又问:“浪子今天也在这儿?”
江屿身着警服,帅气凛然,笑意不减:“不是出了这事吗,借调一个星期。”
见她低头喝水,水珠漫过唇角,红唇微润。
他又走近一小步,扬眉低声问:“今天晚上有空吗?”
沈听岚头一歪,细想一下,点点头:“应该有空的。”
后者声音喜悦:“那今天可说好了。”
“行。”
“哎呀,不说了,你知道的。”沈听岚用手指了指会议室,不敢再摸鱼,抬步往前走。
江屿跟着她一起转身,声线清明:“那下班联系。”
她回头对着江屿轻点下巴。
同时伸手打开会议室,走了进去。
完蛋,
又喝口水压惊。
算了,桌子上有矿泉水,用不着给他倒。
室内还是一片安静。
怎么?从她出去就按了暂停键。
主位坐着的男人连姿势都没换,见她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纸杯。
不动声色。
待她坐下,将还有半杯水的纸杯放在电脑前方。
男人长臂一伸,纸杯握在手中,仰头,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沈听岚看的目瞪口呆。
来不及出声阻止。
等反应过来,纸杯又被男人放回原位,只是里面的水空了。
她盯着纸杯,表情愣愣,小声提醒他:“那个...那个是我喝过的。”
林之州闻言,斜过眼着她:“是吗,那正好。”
后面又加了一句:“那我们岂不是间接接吻。”
沈听岚猛的扭头,瞳孔地震,脑瓜子嗡嗡。
“你...你...你”半天没你出来。
林之州又将椅子都朝她那边移动几分。
此时,两人几乎零距离。
沈听岚条件反射屏息,这...这还是他认识的清贵疏离,高冷淡然的林之州吗?
莫不是被夺舍了。
要不是这里人多,她高低撬开他的脑袋看看。
这氛围暧昧的没边,沈听岚没出琢磨头绪,本能的朝林之州反方向退了一点。
会议室气氛却因为她和林之州短暂插曲缓和了不少。
椅凳拉开声。
陈科长站起身。
神色木纳,语气却不退缩:“林组长,不用问了,是我安排的。”
此话一出,沈听岚最为震惊,过了几秒,脸上又浮现失望。
陈科长?
为什么,是她叫她去安排酒店住宿的?
她早该知道,这个圈子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感情,从来都是利益。
这似乎在男人意料之中,抬手示意她停下。
招手让陈秘书过来,耳语几句。
陈秘书得到吩咐,将房间里的民警和工作人员以及巡视组成员都叫了出去。
意思不言而喻,涉及隐私,不记录在案。
会议室只剩保洁夫妻,陈科长,陈副,沈听岚,以及返回回来的陈秘书。
沈听岚定定看着陈科长,陈科长面露愧疚,她别过头不愿再对视,选择起身。
男人一把按着她的肩膀,手掌带着力道将她摁来重新坐下:“干什么去,你也听听。”
力道有些重,沈听岚受力,不得不重新坐下来,还是不愿面对,嗓音有些委屈:“又不用记录,无关人员就在这里干什么。”
心里更多的是难过,整整西年,她与陈科长相处整整西年,整个科室她待她最好的。
从来没想过,是她在背后捅刀子,一片真心错付,真是猪油蒙了心。
林之州心疼坏了,软和了嗓音,安慰她:“乖,我这不是给你出气来了吗?”
沈听岚本来忧伤的情绪又被林之州的话重新架在火上烤。
妈蛋,
人都麻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平行世界。
这些熟悉的人,怎么都变得不认识了。
不等她说话,林之州嗓音又恢复到往日冷淡:“行了,说吧。”
沈听岚被迫待在会议室,听陈科长的自述。
“是我给保洁出的主意,为了引起巡视组的注意,借巡视组将付良民除掉,但这是他该得的,这是他的报应,他作的恶太多。”
话落,又是一室静谧。
“没了?”男人沉声。
陈科长摇头,不愿再多说其他。
林之州轻“呵”一声。
低沉道:“如果巡视组的人将错就错,你也多了他们的把柄,他们自然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相反,他们不上套,于你也没有太多损失,因为酒店负责人签字的是沈听岚,你最多就是一个连带责任。”
“想必,你也知道沈听岚向来耳根子软,等她回过味来,最坏的结果就是她被开掉,加之她家庭背景原因,她或者不会被开掉,你多说几句好话,诉诉苦,她自然被蒙在鼓里。”
沈听岚有些不服气,什么嘛?
‘我耳根子那里软了,你不如首接说我蠢得了。’
男人声调又一沉,话腔沉静:“然,你千算万算,没想到,来的是我。”
期间还看了沈听岚一眼,又继续说:“小沈同志好说话,我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并且_”
陈科长和陈副不约而同抬头,猜测他接下要讲什么。
他们都凝神。
林之州却笑了,嗓音平静:“并且你们让她当背锅侠,也得问我同不同意。”
“陈副,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付良民,你就能登顶了,你们兄妹二人算盘打得好。”
说完,不看几人反应,侧头对着沈听岚温声征求她的意见:“你想怎么收拾他们。”
陈科长和陈副对视一眼,皆是震撼。
这林组长竟然如此宠小沈。
小沈是有什么魔力吗?
爱的魔力转圈圈你们信不信。
陈科长望向沈听岚的方向,眼里满是探究。
又观旁边林之州看着她,眼里全是宠溺和爱护之意。
有困惑,也有了然,这也算听岚的福气,就算不能名正言顺,有这样一个能护着她的人。
不错。
可自己呢?呵呵,心里冷笑一声,想起一些事,心里一片冰凉。
回神后。
她颓然道:“听岚,这事是我对不住你,我无言以对,你想怎么样都行。”
沈听岚气的要死,干嘛把这公事像踢皮球一样踢到她这里。
原地爆炸吧。
看陈科长的情绪,沈听岚又有些不忍,感觉她像是有很多心事,会不会不得己而为之。
啊,
果然,林之州说她耳根子软,没错。
可她并不想当圣母。
又把皮球没好气踢给林之州:“这是公事,问我干什么。”
“生气了?”语气温柔,手还搭在她后方的凳子上。
沈听岚面无表情摇摇头,生什么气?
有口气就行了。
这个世界太颠了。
林之州回到话题上:“既然这样,保洁夫妻处十五日刑拘;陈副,陈科长停职察看,具体什么时候官复原职,那我就静待二位佳音。”
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
陈副和陈科长猛的对视,身体微颤,这林之州远比他们想象的厉害。
或许,他们能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