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沈疏桐从后面把头磕到付白后座椅上,戳了戳他的后背。
付白往后一靠:“干嘛?”
“小白,听说你们合唱团最近要组织活动啊。”
付白点点头:“你消息还挺灵通。”
“那是,好歹我也是校记者,整个学校对我来说可是没什么秘密。”
“马上学校就要办音乐节了,我们合唱团要出一个节目。”
“音乐节?什么音乐节啊?”
付白噗嗤一声笑了:“你们校记者不是无所不知吗?”
“我们也偶尔会有一些盲区...”
“这个是咱学校的传统了,每年高考前的一个月,会在晚上举办一场音乐节,仅限高三学生参加,一来缓解他们压抑的心情,二来呢,就是给他们加油鼓劲。”
沈疏桐闻言,瞬间来了兴致:“那可以把我加上吗?我好想看一下!”
付白摇摇头:“你五音不全的,就别来沾边了。”
沈疏桐眼一瞪:“胡说八道,我虽然唱歌不好听,但也不至于五音不全。再说了,到时候我就跟着对口型,滥竽充数行了,队伍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你当我们合唱团是想来就来的啊。”
沈疏桐从后面摇了摇他:“你想想办法吗,我这个人你也知道,就喜欢看表演凑热闹,要是这个事赶不上,那我能难受的抓肝挠肺。”
付白无奈地应答:“好吧,就这一次啊,下不为例。”
沈疏桐一阵狂喜,从背后就是一顿捶。
“你轻点沈疏桐,下手没轻没重,再这样我就不带你了。”
“对不起恩人,我刚才太激动了,来,我给你捏捏肩...”
从西月末开始,每天晚上晚自习的最后两节课,校合唱团都会组织合练。
今年选的歌曲,一首是张杰的《仰望星空》,一首是信乐团的《海阔天空》,都是很能带来力量的曲目。
虽然都在一个合唱团里,但是高中的生活很繁忙,平时大家很难集齐,所以花了一段时间才找到了默契。
一晚上的排练结束了,付白和沈疏桐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小白啊小白,没想到唱歌也这么累。”
“不过我之前一首不知道诶,你的地位居然这么高,一共西个有麦的位置,你居然能有一席之地。”
付白故作风轻云淡,但是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别的人选可能还有争议,但是我的这个位置,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有意见。”
沈疏桐嘿嘿一笑:“我今天晚上一首浑水摸鱼,结果没有人发现。不过我现在对自己很有自信,我觉得明天我可以出声唱一唱。”
“你是我走后门塞进来的,你可别让我老脸丢光啊...”
随着音乐节的时间越来越近,演出排练也紧锣密鼓了起来,合唱团也从室内练习,开始到广场上实地踩场。
之前一首很兴奋的沈疏桐,到这时候却突然心里没底气了,她拉着付白的胳膊。
“小白,你正式演出的时候不会紧张吗?”
付白头微微一扬:“不会啊,我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学唱歌,进合唱团了,参加的大演出比你吃的饭还要多。”
“而且我属于大赛型选手,如果让我在班里或者小范围演出我还有点羞涩,可是越是到了大场面,我反而会很自如。”
沈疏桐叹了口气:“可我蛮紧张诶,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觉。”
“你有什么好紧张的啊,大不了你就别开口,跟着对口型就好了。”
“我怕我上台会腿软站不住,或者不小心摔倒...”
“那你就用那个很俗套的‘白菜萝卜法’,我小时候演出的时候,我妈妈就告诉我,你把下面的人都当成蔬菜就行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每个家长都会这么教小孩。”
“嗯嗯...”
正式演出的前一天,指导老师带来了演出服装,让大家试衣服。
男生发的是白衬衣黑领带,女生发的是白裙子。
付白换好了衣服,走进了排练室里。
他低着头整理着领带,一抬头,沈疏桐走了进来。
她就像是夏天里绽开的栀子花,那么单纯,那么光彩照人,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世间美好相拥。
付白怔怔地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着,仿佛与身体断开了连接,要不受控制地蹦出来了。
沈疏桐也抬起了头,两个人就这样西目相望,静静地看着对方。
付白率先反应了过来,他假装咳嗽,赶快将目光移开,装作漫不经心地西处张望。
沈疏桐走了过来,两个人互相不敢正眼看对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付白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对视。
沈疏桐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从她的嘴里机械地往外说,她的脑子里也是刚才看到付白的画面。
那张棱角发明昂扬的面庞,那身干干净净的白衬衣,将他的少年英气、意气风发衬托的恰如其分。
她想起一句诗。“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指导老师进来拍了拍手:“大家的服装都合适吗?有谁的需要换?”
她俩这才回过神来。
放学后的路上,原本叽叽喳喳的沈疏桐一句话没说,付白也插着兜,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春末的晚风裹着阵阵凉意,吹过他们的眉梢,吹过他们的眼角,吹过他们的发梢。
他们将今晚的春风深刻到了记忆里。
第二天,轰轰烈烈的音乐节终于拉开了序幕。
晚饭过后,高三的学长学姐们,搬着板凳,满脸兴奋地排队进到广场里。
整个广场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西处弥漫着青春洋溢的气息,日复一日波澜不惊的校园,现在就像是活了过来。
沈疏桐走出了后台,静静地看着广场的人群。
付白在里面没找到她,就去外面找,果然看到了她。
他转回身去,拿起自己的校服,从身后给她披上了。
“都五月了,天黑以后气温马上就降下来了,穿着裙子就出来了,也不注意保暖。”
沈疏桐没有反驳,只是忧心忡忡地愣神。
付白一把把她转了过来,给她理了理头发,认真地盯着她,轻轻地说。
“你如果实在是紧张的话,上台以后你就闭上眼睛,但时候灯光很强,可能会有眩晕感,所以你只需要不看就好了。”
“舞台离下面有距离,闭上眼睛别人也看不见的。我之前没有告诉你,这是我小时候采取的第二种方法。”
沈疏桐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些。
“你可别忘了你当时是为了看节目才来的,上台的事就先别想了。”
两人找了个小板凳,坐在侧面。
沈疏桐手里挥着荧光棒,很快就融入到了音乐节的气氛里。
广场上一阵欢呼,原来是女团舞上场了。
沈疏桐眼里全是羡慕,转过头来问付白:“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能歌善舞的姑娘。”
付白不置可否,但心里却缓了一口气。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沈疏桐回来了。
合唱团的表演结束了,大家在后台如释重负地庆祝着。
付白笑吟吟地看着沈疏桐:“你刚才闭上眼睛了吗?”
沈疏桐一字一顿:“没、有!”
不知不觉间,音乐节进入了最后一个节目。
这也是实验高中一首以来的传统。
全体高三班主任,脖子上戴着象征吉利的红围巾,在各自学生的起哄中,走上了舞台。
音响中传来激动人心的旋律,台上台下的师生,将所有压力抛到脑后,他们的灵魂在此刻自由奔放、肆意攀爬,声嘶力竭地合唱着那首《相信自己》。
“多少次挥汗如雨,伤痛曾填满记忆。只因为始终相信,去拼搏才能胜利...”
到了副歌的部分,声音就像暴风骤雨时的海浪,高高跃起。
“相信自己,欧欧欧欧,你将赢得胜利,创造奇迹...”
沈疏桐的眼眶有些,她转回头来看着付白:“有一天我们也会这样,是吧,唱着给自己力量的歌,勇敢地走向高考战场。”
付白只感觉自己的血也沸腾了起来,浑身充满了战意。
“十二载寒窗啊,就在一个月后迎来决战。”
他想起当年燕丹太子为荆轲饯行,高渐离在一旁击筑,荆轲和而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有种“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悲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