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船,艰难地撞破冰冷厚重的黑暗海面,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窒息感,猛地浮了上来!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从左肩胛下方炸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仿佛有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伤口上!紧接着是大脑深处传来的、如同被无数钢针反复穿刺搅动的尖锐痛楚!眩晕和恶心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破碎的惨嚎终于冲破了喉咙!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动作之大扯动了伤口,瞬间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冷汗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全身!
我回来了!在汪家杀手刚刚退去的修罗场!
巨大的惊恐压过了身体的剧痛!我下意识地抱住剧痛的肩膀,身体蜷缩成一团,如同惊弓之鸟,惊恐地、颤抖地环顾西周——弥漫着淡淡硝烟和血腥味的房间,门口地上刺目的血迹,脸色凝重带着伤的吴邪、王胖子、王月……
还有……站在床边,正静静俯视着我的霍秀秀。
她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审视,也不再是方才那深沉的忌惮。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糅合了探究、凝重、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悸,以及某种……下定决心的锐利光芒。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方才隔空拂过的微凉触感。她看着我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看着我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和茫然。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在我嗡嗡作响的耳中,也落在房间内其他三人的心上:
“从今天起,你叫‘阿七’。”
“癸七己成过去。”
“想要活命,想要摆脱汪家……”她微微一顿,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牢牢锁住我惊惶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烙印:
“跟我去巴乃。”
“去张家古楼。”
“找到你的‘石头哥哥’。”
“从今天起,你叫‘阿七’。”
“癸七己成过去。”
“想要活命,想要摆脱汪家……”
“跟我去巴乃。”
“去张家古楼。”
“找到你的‘石头哥哥’。”
霍秀秀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烙印,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砸进我混乱而剧痛的意识里,也砸在房间内另外三人骤然凝固的表情上。
巴乃?张家古楼?石头哥哥?
这几个词在我嗡嗡作响、充斥着尖锐痛楚的脑海里疯狂碰撞,激起一片混沌的漩涡。肩胛处的伤口如同有烧红的铁钎在反复搅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冷汗如同冰冷的蚯蚓,顺着额角、脖颈、脊背不断滑落,浸透了单薄的中衣和纱布,带来黏腻的窒息感。我蜷缩在床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抽气声。
“张家古楼?!”吴邪第一个失声叫了出来,脸上的震惊瞬间压过了刚才的狼狈和关切,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秀秀!你疯了吗?!那地方是能随便去的?!小哥他……他就是为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神复杂地扫过我,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忧虑。
王胖子的小眼睛也瞪圆了,脸上的肥肉抖了抖:“我滴个乖乖!霍当家的,您这步子迈得也太大了点吧?刚从那群疯狗嘴里逃出来,转头就要往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鬼楼里钻?还带着这么个……”他指了指床上痛得蜷成一团的我,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不言而喻——累赘,还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累赘。
王月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臂利落地将伤口最后一道绑带系紧,动作干净利落。她抬起头,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军人般的审视和一丝不赞同的冷硬,首首看向霍秀秀,沉声道:“小姐,目标太大,风险无法评估。汪家必会倾巢而出。”
霍秀秀没有理会他们的质疑和震惊。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月白色的长衫下摆染着几点刺目的暗红血迹,如同雪地红梅。她的目光依旧锁在我身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暗流——探究、凝重、一丝未褪的惊悸,以及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她喊出了那个名字,‘石头’。”霍秀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我痛苦的呻吟和吴邪他们的惊疑,“这个名字,是钥匙,也是唯一的生路。汪家怕它,怕到了骨子里。”她的目光扫过吴邪和王胖子,“你们不想知道张起灵去了哪里?不想知道‘终极’是什么?”最后,她的视线落回王月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风险?留在北京,等着汪家下一次更疯狂的刺杀,就是万全之策?月姐,准备车,最快的速度离开北京。去巴乃的路,我们分开走。”
“小姐!”王月还想再劝。
“执行命令。”霍秀秀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层碎裂。
王月眼神挣扎了一下,最终化为一片沉凝的服从:“是!”她不再多言,转身大步下楼,脚步声带着一种雷厉风行的肃杀。
吴邪看着霍秀秀决绝的侧脸,又看了看床上痛得几乎失去意识的我,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一咬牙,对王胖子道:“胖子!搭把手!”
王胖子叹了口气,一脸“上了贼船”的悲壮:“得嘞!胖爷我真是欠了你们老吴家的!天真你扶着她那边,轻点!这丫头片子看着跟个瓷娃娃似的,别散架了!”
两人手忙脚乱地将我从床上架起来。身体被移动的瞬间,肩背的伤口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闷哼。冷汗瞬间再次浸透全身。
霍秀秀没有帮忙,只是冷冷地看着。首到我被吴邪和王胖子半拖半抱地带出房间,她才转身,动作极快地收拾了几样紧要的东西,锁上房门,步履沉稳地跟了下来。
楼下花厅一片狼藉。名贵的紫檀桌椅东倒西歪,碎裂的瓷器、倾倒的花瓶残骸遍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粉尘混合的刺鼻气味。几处深褐色的血迹在光洁的地板上显得格外狰狞。霍家的几个护卫正在王月半的指挥下,沉默而迅速地清理现场,气氛凝重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