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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雨泽的车在五星级酒店门口急刹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得像要划破夜空。他攥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泛白，指腹因为用力，在真皮上掐出几道浅痕——这是他动用所有关系，查了整整三十六个小时才找到的踪迹。
凉笙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爸妈说她带樱桃回了外婆家，可他连夜开车过去，外婆家只有落满灰尘的旧家具；她常去的咖啡馆、书店、甚至樱桃的幼儿园，都只有“很久没来了”的回复。李特助拿着离婚协议书急得团团转，他却像头困兽，在空旷的家里转了一夜，烟灰缸堆满烟蒂，手机屏幕亮到自动关机，始终等不到她哪怕一个字的回应。
首到刚才，助理发来消息：“安总，查到了，凉笙小姐昨天下午登记入住了XX酒店，同行的还有一位男性。”
“男性”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他甚至没顾上换件皱巴巴的衬衫，抓起车钥匙就冲了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她，问清楚。
酒店大堂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安雨泽几乎是踉跄着冲向电梯，手指在数字键上按了好几次才按对楼层。轿厢上升时的失重感让他胃里一阵翻搅，电梯门“叮”地打开，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根据助理给的房号，他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厉害。
3008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的灯光，隐约能听见说话声。安雨泽的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他停下脚步，指尖因为紧张而发颤，甚至不敢伸手去推。
就在这时，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个身着睡袍正在擦头发的男人走出来，看见安雨泽时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两个酒杯，倒满红酒。
那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气质温和，眉眼干净，浑身上下透着沉稳的书卷气——和安雨泽这种常年浸在商场里的锐利截然不同。
安雨泽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他僵在原地，脑子里只剩下“开房”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得他耳鸣。
“你来了。”
凉笙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安雨泽猛地回头，看见凉笙站在玄关，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披在肩上，脸上没化妆，素净得像刚洗过的白瓷。她的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书，看见他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他只是个走错房间的陌生人。
“他是谁？”安雨泽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凉笙，你告诉我，他是谁？！”
凉笙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朋友。”她淡淡地说，合上书放在旁边的矮柜上，“怎么了？”
“朋友？”安雨泽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她，胸口剧烈起伏，“朋友需要开酒店房间？需要待到半夜？凉笙，你就这么恨我？恨到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崩溃，眼眶红得吓人。他可以接受她提离婚，可以接受她带走樱桃，却无法接受她身边出现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看起来那么干净，那么温和，像极了他曾经承诺要给她的样子。
凉笙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忽然轻轻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暖意，只有一片冰凉的疲惫。“报复？”她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讥诮，“安雨泽，你太高估自己了。我做什么，从来都不是为了报复谁，只是为了我自己。”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皱巴巴的衬衫，他眼底的红血丝，他因为愤怒而紧绷的下颌线，最后落在他攥紧的拳头上。“你觉得，我现在还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引起你的注意吗？”
安雨泽的拳头猛地松开，指节泛白。他看着凉笙平静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爱，没有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彻底的疏离——就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男人看着对峙的两人，愣了一下，看向凉笙：“凉笙，这位是？”
“一个……故人。”凉笙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刀，精准地插进安雨泽的心脏。
男人没再多问，对安雨泽点头一笑。安雨泽看着凉笙，喉咙里像堵着块石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终于明白，凉笙不是在报复，她是真的放下了，真的开始了新的生活，而他，早就被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了。
凉笙走到门口，拉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平淡：“安总，该走了。这里是我的房间，不太方便留外人。”
“外人”两个字，彻底击垮了安雨泽最后的防线。他看着凉笙的眼睛，那里面映不出他的影子，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他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想说“我错了”，想说“我们重新开始”，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苍白得可笑。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凉笙一眼，转身踉跄着离开。走廊的地毯很厚，他的脚步声很轻，轻得像一声叹息。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凉笙靠在门板上，慢慢滑坐在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没看完的书，指腹蹭过封面上的字——那是她刚委托陈律师草拟的、关于樱桃抚养权的补充协议。
她没有和谁开房，陈律师是她出国多年的好朋友，多年未联系，她怕她得不到孩子的抚养权，特地联系的。但她没有解释，也不想解释。有些误会，不必澄清；有些人，不必回头。
安雨泽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时，凉笙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泪终于无声地掉了下来。不是为他，是为那个曾经满心欢喜、以为能和他过一辈子的自己。
都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