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刚过,陆沉就被一盆冰水泼醒。
"典史大人,赵主簿请您去地牢喝茶。"两个狱卒提着灯笼,火光映出他们腰间新配的铜雀令牌——刑部的标记。
陆沉抹去脸上的水渍,发现枕边的验尸刀己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张烫金请柬,封泥上压着雪剑门的六瓣霜花。
"周烈昨夜劫了法场。"狱卒的刀鞘抵住他后背,"赵大人说,您要是还想穿这身官服..."
地牢的石阶比往常更湿滑。陆沉数着步子,在第七阶故意踩空,袖中藏着的银针顺势滑入掌心。针尖沾着从盐商尸体提取的孔雀胆,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
黑牢最底层的铁门吱呀开启时,腐臭中混着刺鼻的药香。赵主簿正在煮茶,茶案对面坐着个白衣人——那人双手如玉,正用指尖在铁链上刻字,石屑簌簌落下。
"韩长老的化骨绵掌己臻化境。"赵主簿笑着推来茶盏,"能隔着铁链震碎犯人经脉,却不留半点外伤。"
陆沉盯着铁链上的刻痕,突然读懂那是摩斯密码!「盐铁司有叛徒」六个字让他后背一紧。抬眼时,正对上白衣人兜帽下的眼睛——那根本不是雪剑门长老,是易容的周烈!
"陆典史。"赵主簿突然按住他肩膀,"你说...劫法场的逆贼会躲在哪呢?"
三更时分,陆沉被丢进死囚牢。
"蠢材!"周烈的声音从墙角传来。老人琵琶骨穿着铁钩,却仍用脚尖在地上画出行气图,"看好了,这才是《铁衣诀》真传!"
陆沉借着月光细看,发现与自己学的版本有七处不同。当看到"气海穴改走天枢"时,他突然明白为何自己始终突破不了六品——赵主簿给的秘籍是错的!
"那阉狗故意让你走火入魔。"周烈咳出血块,"但现在..."他猛地扯断铁钩,"老子要教你真正的杀人技!"
地牢突然剧烈震动,墙皮剥落处露出靛蓝色的缠丝锦——这根本不是衙门大牢,是永昌侯府的私刑地窖!
周烈的教学方式堪称残忍。
他折断陆沉右手小指:"记住痛感!《铁衣诀》要的就是这股狠劲!"又突然一掌拍向其丹田,真气如刀绞入经脉:"冲穴要像攻城,犹豫就会暴毙!"
陆沉蜷缩在血泊里,发现老人每次演示化骨绵掌,左手都会不自然地颤抖——那是陈铁山临死前留下的暗伤。
"看什么看?"周烈一脚踹来,"老子的伤是荣耀!二十年前北境之战..."他突然闭嘴,因为地砖传来规律的震动——是重骑兵逼近。
当第一支破甲箭射穿牢门时,周烈扯下铁链舞成旋风。
"盐铁司的狗崽子!"老人狂笑着撞向箭雨,铁链扫落的火星点燃了墙上的缠丝锦。陆沉这才看清,那些靛蓝布料上全是用血写的孩童名字!
"我孙女在第七块布下面!"周烈反手扔来钥匙,"走密道去盐场!那里有..."
话未说完,三支弩箭同时贯穿他胸膛。陆沉扑过去时,老人竟用最后一口气咬断箭杆,将染血的箭头塞进他衣襟:"吞下去...这是..."
箭头里藏着微型地图,标记着北境十二处军械库。而地图背面,赫然是当朝太师的私印!
陆沉在爆炸中坠入密道。
周烈的尸体堵住了追兵,燃烧的缠丝锦像无数蓝色蝴蝶飞舞。坠落途中,他吞下的箭头在胃中化开,某种金属粉末混着鲜血涌上喉头。
《铁衣诀》最后三重的行气路线,竟以痛觉形式烙印在神经里!陆沉在昏迷前终于明白——这不是武道传承,是周烈用命写的复仇檄文!
武道的真谛从来不是强身健体,而是让敌人死得比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