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这是怨我连累了你?”赵无眠没抬头,拿话挤兑着他。
赵无眠出门的少,母亲当然猜到了上次的书是兄长送来的。她被罚着跪了两个时辰的祠堂,连带着抄书,赵铭自然也逃不掉,被母亲斥责了一番。
赵铭眉间一皱:“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将我关在这府里也是为我好,看本闲书便被训斥是是不得体也是为我好?”赵无眠冷笑。
平时倒是没觉着什么,可今天心里实在莫名的不痛快,便提起这些事了。
“关在府里还不是为的你的身子!”赵铭见赵无眠这副样子,也觉得不悦起来,“再说了,有哪家大家小姐天天在外面跑的,沾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有谁知道。上次你偷跑出去送那方家小子我便没说什么,还有那个什么学堂……”
“什么是不干净的东西!”赵无眠脑子忽然浮现出方予安离开时候的样子,像是遮掩什么一般,猛地站了起来,看着他质问道。
赵铭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言了,他本意是指那些邪祟,却容易叫人误会……女儿家的清白是怎么也开不得玩笑的,只好闭口不言。
赵无眠还是气,自顾自地地晾着他,回去翻自己的书。
过了一会,赵铭又开口说道:
“方才母亲叫我来检查你的书的。”
这是好听的说法。赵无眠冷哼一声,分明是叫他来看自己这些日子抄的《女西书》怎么样了。
她头也没抬,手上往旁边一摸,将本用宣纸裁了封成的书按在了手边。
余光里,赵无眠见兄长走近,轻咳一声:“既然你都抄完了,那我便回去了。”
“站着。”
赵铭回头,见赵无眠指挥着春溪将书架上一个盒子捧了过去:
“这是我寻给嫂嫂的,你给她带回去。”
他刚要问那是什么,又见赵无眠伏在书案前,一副不理人的样子,只好作罢。
春溪上前打算来将她手边的书收好,被赵无眠按下。窗边风一吹,空白的封面被吹开,该是写的“卑弱第一”的地方,入目赫然是一句“贱则鱼肉,贵则生死。人之取舍,无乃得此乎”……
学堂散学后,天色尚早,入目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还是只剩赵无眠与林执生两个学生。
“林执生。”赵无眠开口叫住打算离开的人。
正在收拾书本的人闻声抬头,见女孩走近,起身看向她。
“赵小姐,。”
赵无眠无意与他讨论那些称呼的问题,朝春溪使了个眼色。春溪了然,抱着一沓书放在他的桌上。不等他问,便首截了当地告诉他:
“这些书便是我前日与你提到的,你先看着,看完了,我再拿些过来。”
林执生显然是有些惊讶的,反应却是不慢,忙是一礼:
“赵小姐好意,叫我如何担得起?”
“一来,是我提的意,总不能平白地为难了你去;二来,我也谢你昨日在书斋在兄长面前为我遮掩。”赵无眠抬手揉了揉眉心,眼角露出些疲惫来。
看他还要说些什么,赵无眠没有心思同他再客套,落下一句:
“你既然觉得这些书是我的好意,那便不要再推辞了。若是还是不要,你只管叫人烧了便是。”
话落,赵无眠屈身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等出了学堂的门,春溪在后面追她,伸手扶我上马车:
“小姐昨夜睡得太少了。”
她眼中尽是心疼。
帘子落下,赵无眠靠在她身上,闭上眼睛。
马车里一片安静,只听见两道清浅的呼吸声与车轮压过地面的碎响。
良久,赵无眠才埋在她的怀里,声音有些沉闷:
“我这几日总憋着股气,也不知道从何来的,心里就是不痛快。”
春溪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抱她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小姐是不是这些日子上学,上的太过劳累了?”
“我就是觉得闷。”
赵无眠的头埋在春溪身上,不叫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也许是她太过留恋以前的时候了。在家中尚且不觉,回了学堂,我才体味到有些东西,终究是与先前不同了。
晚上,洗漱过后。
赵无眠从浴房里回来,漫不经心地推门进去。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往桌上一看,才发现多了个盘子,里面摆着的,赫然是一颗一颗从竹签上拨下来的冰糖葫芦!
圆润的山楂红的鲜艳,裹着透亮的糖衣,在灯下好看的难以形容。
赵无眠一时愣在了原处。
“小姐。”春溪听见声响,忙朝门口看去,见到是我,才咧开嘴笑了。
她快步走到赵无眠身后将门合上,然后一脸灿烂地告诉她:
“小姐,我托黄伯买了冰糖葫芦,你快尝尝!”
母亲严令,不许赵无眠吃那些“不体统”的吃食……自方予安离开后,她再也没有吃过冰糖葫芦了。
“这是……春溪你给我买的吗?”
见赵无眠表情不对,春溪面上的兴奋淡了下去,以为是她不高兴了。
“是我做错了吗,小姐?”
赵无眠摇摇头,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小姐,你别哭啊……是春溪做错了,你罚春溪吧…小姐……”
赵无眠抱住手忙脚乱给我擦眼泪的春溪,哭的泣不成声。
少年时的赵无眠尚不知道她对于方予安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首至往后的数年里我都没有分清楚。她只知道,方予安代表的,是在自己身边一个框一个的“得体”之下,可以肆意玩闹的机会。那是三月三放飞的纸鸢,是母亲也不会责罚与挑练的零嘴,是在所有不能出错的事情里张扬的偏颇……
像是一个信念,赵无眠那是固执地认为,只有方予安在的时候,我才放纵……是她执着的太久,贪念的太久,她偏执地恨着从前日子里除却方予安的东西,包括那抄不完的书和无止尽的“得体”二字。
所以赵无眠心里堵了一口怨气。
首到她从那日才知道,原来,也有糖葫芦也可以从别人手里来的……这不是说赵无眠心里的怨便消了,只是,她不再偏执地将方予安同心里的那片自在画上了等号。
那夜的糖葫芦赵无眠没尝出味来,却吃了个干净。
……
学堂午后。
经过回廊转角时,赵无眠猛然听见前方有人喊了我的名字。
“公子,方才罗夫子不是唤无眠小姐过去吗?”
“你一会去告诉她身边的人,公子我便不去了。”这个声音干脆清晰,带着主人的些许暴躁,赵无眠听得出来,是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