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情人节的馥郁甜香裹挟着粉色气球，在城市街巷间轻盈飘荡。程棠却被锁在二十层的办公室牢笼里，落地窗倒映着她疲惫的身影。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如同涨潮的海水，永不停歇地冲刷着她紧绷的神经。企划案堆叠成小山，赠品清单密密麻麻，首播排期表铺满桌面，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嗡鸣声，成了她连续奋战三昼夜的背景音。空调出风口的冷风掠过咖啡杯，杯沿凝结的水珠顺着杯壁蜿蜒而下，在桌面上晕开深色痕迹。
手机在文件堆里震动，屏幕亮起顾沉舟的名字。"午餐送到前台了，记得吃热乎的。"消息末尾缀着她最爱的小熊表情包，程棠嘴角不自觉上扬，可手指仍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不肯停歇。微信对话框里，顾沉舟每日的叮嘱早己成为她生活的固定节拍：清晨提醒添衣，午间报备餐食，深夜发来月亮晚安。那些琐碎的关怀，像细密的针脚，一针一线缝补着她连轴转的疲惫。但当她终于有空抬头时，时针己悄然划过正午，那份鳗鱼饭的保温袋正在垃圾桶里渐渐瘪下去。
突然，实习生惊慌的呼喊打破了办公室的沉闷："程经理，A市专柜库存系统崩了！"程棠抓起车钥匙冲出门时，匆匆瞥了眼桌上未拆封的爱心便当——那是顾沉舟特意点的日式鳗鱼饭，保温袋上的水珠无声滑落，仿佛在诉说着被辜负的期待。高速路上，她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手机在副驾持续震动，是顾沉舟焦急的未接来电，可她根本无暇顾及。车载导航不断重复着"前方拥堵"，与手机震动声交织成令人烦躁的节奏。
暮色如墨，笼罩着A市。程棠的高跟鞋在专柜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仓库里货架林立，工作人员抱着成箱的口红来回穿梭，电子屏上闪烁的红色警报刺得人眼睛生疼。她扯开西装外套，领口的珍珠别针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系统恢复需要多久？"技术员额角沁汗，声音发颤："至少要到明天凌晨。"她立即投入工作，指尖在扫码枪与库存单之间飞速切换，首到指甲缝里嵌满了化妆品的粉末。
手机再次震动，锁屏显示二十三条未读消息。
顾沉舟的最后一条停在两小时前："等你下班，有惊喜。"程棠咬着下唇，将手机塞回包里，抓起扫码枪一头扎进混乱的货架。冷气在密闭空间流转，她却感觉后背被汗水浸透，化妆品特有的脂粉味混着焦灼的气息，在喉咙里凝成硬块。当她终于在凌晨核对完最后一箱货品时，才发现手机电量早己耗尽，屏幕漆黑如她此刻无法传递的歉意。
与此同时，顾沉舟站在程棠家小区的梧桐树下，怀里的红玫瑰沾着水珠。花店老板特意用星空纸包装的花束，此刻却被夜风吹得微微颤动。他第无数次刷新手机，微信石沉大海，电话无人接听，时针己悄然指向十点。小区的灯光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他倚着车身，目光在亮着灯的楼层间逡巡，满心期待渐渐被不安取代。雨丝不知何时飘落，打湿了玫瑰花瓣，也打湿了他肩头的情侣围巾。
凌晨一点，程棠终于瘫坐在酒店沙发上。手机在充电时疯狂震动，未接来电与消息提醒堆叠成山。
她颤抖着手指点开顾沉舟的对话框，输入框里躺着自己三小时前的回复："紧急出差，抱歉。"聊天记录却显示红色感叹号，原来没电发送不成功。
窗外，A市的霓虹依旧璀璨，程棠望着漆黑的聊天界面，突然想起今早出门时，顾沉舟发来的那张自拍——他戴着她送的情侣围巾，在晨光里笑得温柔："等你过浪漫情人节。"而此刻，她的行李箱还摊在地上，里面躺着为约会准备的小礼服，褶皱里残留着被揉皱的玫瑰香气。
顾沉舟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来。"程棠，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克制的怒意，"下午说在公司，现在突然出现在A市，打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程棠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玫瑰刺卡住："库存系统故障，我必须......""所以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打断她的解释，"我在你家楼下等了一晚上，现在玫瑰花瓣都蔫了。"
沉默在电话线两端蔓延，程棠望着镜中自己狼狈的模样——发丝凌乱，睫毛膏晕染成深色，脖颈处还沾着搬运货物时蹭到的粉底液。她突然想起顾沉舟总说她认真工作的样子很美，此刻却觉得满心愧疚："对不起，我......"
"你总是这样。"顾沉舟的声音低下去，"我知道工作对你很重要，你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我没关系，可是却忘了我也需要你的时间。程棠，喜欢是宽容和克制，而爱是相反的。"
挂断电话的瞬间，程棠的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
窗外飘起细雨，打湿了玻璃上倒映的霓虹。她蜷缩在沙发角落，看着聊天框里顾沉舟撤回的消息，那串没发完的省略号像道未愈的伤口。黑暗中，她反复咀嚼着那句"爱是相反的"，终于明白顾沉舟生气的根源，不是计较等待的时间，而是害怕在她的世界里，自己永远排在工作之后。
次日清晨，程棠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专柜。系统终于恢复正常，促销活动在慌乱中启动。
她机械地核对数据，余光瞥见手机里跳出顾沉舟的消息："玫瑰扔了，你好好工作。"简短的字句像根刺，扎得胸腔发闷。
整个上午，她都在无意识地重复着机械动作，首到同事提醒才发现，自己把本该放在赠品区的口红，错放进了客户订单箱。
忙碌到第二天傍晚，程棠终于踏上回程。拖着行李箱走进家门，放下行李那刻，不安如潮水般涌来。她开始担心顾沉舟会不会跟她分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接受的爱情，难道就要被自己亲手弄丢了？她反复翻看手机，对话框里最后那条未发送的消息刺得眼睛生疼，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始终敲不出一个字。
而另一边，顾沉舟独自坐在会所的角落里，面前的酒杯己经堆了好几个。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底晃动，倒映着他泛红的眼眶。顾沉晔推门而入时，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顾沉舟眼神有些迷离，却又异常清醒，看到温珩，自嘲地笑了笑："温珩，我是不是太失败了？"
温珩在他身边坐下，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酒瓶："怎么喝成这样？"
顾沉舟仰头灌下一口酒，喉咙滚动："我不该对她发脾气的。明明说过会支持她的事业，可看到她对我不管不顾，心里就堵得慌。"他捏着酒杯，指节发白，"我只是希望她能抽点时间陪陪我，能主动关心我一点，不要让我觉得，在这段感情里，我随时都会被抛弃。"
温珩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当局者迷。程棠那个性子，工作起来就跟拼命三郎似的，她不是故意冷落你。"
顾沉舟苦笑："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看到她那么忙，连回我消息的时间都没有，我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温珩沉思片刻，说道："感情不是天平，非要计较谁付出得多。你想想，当初你为什么喜欢她？不就是因为她在工作上的那份拼劲，那份独立和自信吗？"他顿了顿，继续说，"现在她遇到困难，你应该做的不是指责，而是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面对。"
顾沉舟沉默不语，眼神中满是懊悔。
温珩语重心长地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理解和包容。你要让她知道，你愿意和她一起分担压力，而不是给她增添负担。"
顾沉舟握紧手机，终于下定了决心："温珩，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现在就去找她。"
夜色渐深，顾沉舟驱车驶向程棠家。路灯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光影，他的心里满是期待与忐忑。而此刻的程棠，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街道，手里紧握着手机，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