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绾、绾——!”
顾承烨那一声裹挟着毁天灭地怒火的咆哮,如同地狱风暴在死寂的医院走廊里炸开!VIP休息区的玻璃窗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院长、主任医师、保镖,所有人在那恐怖的威压下齐齐后退一步,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忘了。
空气仿佛被冻结成固态,带着刺骨的寒意。
病床上,刚喊完“海盗船长”、还沉浸在镇静剂带来的短暂茫然中的林绾绾,被这声咆哮吓得浑身剧烈一抖!
那只唯一能视物的右眼猛地瞪圆,瞳孔因为巨大的恐惧瞬间缩成了针尖!
残余的镇静剂效果被瞬间吓飞,左眼伤口的剧痛和全身的灼烧感如同潮水般重新涌来,让她发出短促而惊恐的呜咽:“呜……”
护士吓得差点把病床推歪。
顾承烨捂着剧痛的右眼,纱布边缘渗出的药液混合着他额角暴跳的青筋,让他此刻的形象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暴怒的独眼魔神。
他那只暴露在外的左眼,赤红一片,死死锁定病床上那个造型惨烈、瑟瑟发抖的“木乃伊独眼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碾碎了挤出来的冰碴:
“把她给我……拖进去!”
保镖一个激灵,立刻上前,几乎是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将林绾绾的病床推进了最近的一间VIP病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走廊里只剩下顾承烨粗重的、压抑着剧痛和暴怒的喘息声,以及其他人屏息凝神的死寂。
“顾…顾先生……”院长擦着额头的冷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您的伤也需要静养,隔壁病房己经准备好了,您看……”
顾承烨没有理会院长。
他捂着右眼,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左眼的视线如同淬毒的利刃,缓缓扫过紧闭的病房门,仿佛要穿透门板将里面的人凌迟。
那滔天的怒意并未因为门的阻隔而消散,反而在压抑中酝酿着更加恐怖的风暴。
他沉默了几秒,就在院长以为他要拆了医院时——
顾承烨缓缓抬起那只没有捂眼睛的手,修长的手指对着其中一个保镖勾了勾。
保镖立刻如同标枪般站到他面前,垂首肃立。
“去。”顾承烨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子弹,“把岛上最好的、擅长卡通纹身的师傅,给我‘请’过来。”
保镖:“???” 卡通……纹身师傅?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院长和医生们也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顾承烨的左眼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扫过保镖,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要快。带上他所有的工具。”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森然:“尤其是……小黄鸭的图样。”
保镖浑身一凛,瞬间明白了什么!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躬身:“是!顾先生!” 转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顾承烨不再停留,捂着右眼,迈开长腿,带着一身能将人冻僵的寒意,走进了隔壁为他准备的VIP病房。
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
走廊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惊惧和……巨大的问号。卡通纹身?小黄鸭?顾先生这是……气疯了吗?
林绾绾的病房。
厚重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刺眼的阳光。
只有床头一盏昏暗的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
林绾绾像个真正的木乃伊,僵硬地躺在病床上。
左眼被厚厚的纱布裹得严严实实,传来阵阵钻心的、带着灼烧感的剧痛。
右眼虽然能视物,但眼皮沉重,视野也有些模糊。
脖子上、手臂上涂着凉飕飕的药膏,缠着新的纱布。
最让她崩溃的是脑袋——护士“贴心”的包扎,让她整个头都被纱布裹着,只露出右眼和嘴巴,造型比埃及法老还夸张!
后背的灼伤痛感倒是被新敷料缓解了一些,但那只该死的“亲子鸭”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时刻提醒着她的耻辱。
镇静剂的药效彻底过去了,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顾承烨最后那声咆哮和看她的眼神,让她毫不怀疑,只要她敢踏出病房一步,立刻就会被拖出去沉海!
“呜……完了……这次真的死定了……”她虚弱地啜泣着,声音因为喉咙的灼伤而嘶哑难听,“海盗船长……我嘴欠什么啊……”
就在这时——
“咔哒。”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林绾绾吓得浑身一僵,右眼惊恐地看向门口,以为顾承烨亲自来处决她了。
进来的却是一个穿着花里胡哨夏威夷衬衫、留着络腮胡、背着巨大工具箱、浑身散发着艺术(?)和不羁气息的……中年大叔?他身后跟着一个表情肃杀的黑衣保镖。
“你…你们是谁?!”林绾绾惊恐地往被子里缩。
花衬衫大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里充满了……兴奋?他放下沉重的工具箱,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搓着手,目光在林绾绾裹成木乃伊的脑袋和露出的手臂、脖子上来回扫视,像是在评估一块上好的……画布?
“林小姐是吧?别怕别怕!”大叔声音洪亮,带着海风般的爽朗(?),“我是岛上的托尼,大家都叫我‘浪里白条纹身王’!顾先生特意请我来,给你做个……呃……艺术修复!”
“艺术修复?”林绾绾懵了。
“对对对!”托尼大叔热情地打开工具箱,里面琳琅满目,全是各种型号的纹身针、颜料瓶、消毒工具……他拿起一瓶明黄色的颜料晃了晃,又抽出一张画稿。
“顾先生说了,您背上那只‘亲子鸭’,画得很有灵性!但线条稍微……嗯……抽象了一点点!他特意嘱咐我,要把它修复得更完美!更立体!更传神!让它成为您身上独一无二的艺术瑰宝!”
托尼大叔展开那张画稿——赫然是一只Q版到极致、萌态可掬、细节丰富到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的……超!大!号!小黄鸭!
那鸭子还戴着个小小的海盗眼罩,一只翅膀叉腰,一只翅膀比着“V”字,脚蹼下踩着一圈浪花,旁边还有一行艺术字:【Captain Quackers】(嘎嘎船长)!
林绾绾看着那张画稿,再看看托尼大叔手里闪着寒光的纹身针,以及工具箱里那排明晃晃的黄色颜料……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不——!!!”她发出凄厉的尖叫,裹着纱布的脑袋疯狂摇晃,“我不要!拿走!让他拿走!顾承烨!你这个魔鬼!变态!画鸭狂魔!救命啊——!”
她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逃跑,但全身的伤和裹得严严实实的纱布让她动作笨拙得像只被捆起来的螃蟹。
保镖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轻易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
“林小姐,配合点。”保镖的声音冰冷,“顾先生说,这是您‘康复疗程’的重要环节。有助于您……铭记教训。”
“铭记个屁!这是打击报复!是酷刑!放开我!”林绾绾拼命挣扎,右眼飙泪。
托尼大叔己经戴好了无菌手套,熟练地调试着纹身机,发出“滋滋”的轻微蜂鸣声。
他拿起消毒棉球,热情洋溢地看向林绾绾被纱布包裹的后背方向:“来,林小姐,翻个身?我们先从后背这只‘原画’开始修复!放心,我手艺很好的!保证让这只鸭子焕发新生!成为您身体上最耀眼的……”
“不要!我不要焕发新生!让它去死!让它烂掉!”林绾绾绝望地哭喊,身体因为恐惧和愤怒剧烈颤抖。
“哦?后背不愿意?”托尼大叔似乎早有预料,他放下工具,又从工具箱里抽出一沓新的画稿,笑容更加灿烂,“没关系!顾先生还给了备选方案!他非常民主的!”
他一张张展示画稿:
一张是Q版小黄鸭坐在一只同样Q版的、愤怒小鸟的头上(对应泳衣图案),取名:【愤怒鸟骑士】!
一张是小黄鸭在脖子侧面探头探脑,取名:【锁骨小哨兵】!
还有一张更绝——小黄鸭被画在脚底板!旁边配字:【步步生鸭】!
“顾先生说了,位置您随便挑!”托尼大叔慷慨地一挥手,“或者……我们也可以来个全家桶?来个全身‘鸭鸭乐园’主题纹身?保证童趣盎然,活力西射!”
林绾绾看着那一张张“精心设计”的纹身稿,再看看托尼大叔手里那闪着不祥光芒的纹身针,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真的晕死过去!
顾承烨!他不是海盗船长!他是来自地狱的鸭鸭大魔王!他不仅要她的岛,要她的自由,现在还要在她的身体上开鸭鸭主题乐园?!
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她吞噬。
她看着步步逼近、调试好纹身针的托尼大叔,再看看按着她肩膀、如同铁塔般的保镖,以及保镖腰间鼓鼓囊囊、疑似装着电击器(?)的凸起……
一股前所未有的、破釜沉舟的勇气(或者说蠢到极致的力量)猛地涌了上来!
“我跟你们拼了——!”林绾绾爆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
趁着保镖按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松动的一刹那,她那只没受伤的右手,如同闪电般,狠狠地抓向托尼大叔工具箱里那瓶刚刚开封的、明晃晃的……黄色纹身颜料!
“噗——!”
瓶子被她精准地抓在手里!盖子没盖紧!
粘稠的、明黄色的颜料,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泼洒出来!不仅浇了林绾绾自己满手满胳膊,更如同天女散花般,劈头盖脸地——
泼在了正俯身准备按住她、离得最近的保镖脸上!
泼在了猝不及防、正拿着纹身针的托尼大叔那件花哨的夏威夷衬衫上!
甚至有几滴,如同长了眼睛的黄色炮弹,穿过两人之间的缝隙,精准地、狠狠地……
泼在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门口、正冷冷看着这一切的顾承烨……那包裹着厚厚纱布的右眼上!
粘稠、冰凉、带着刺鼻气味的明黄色颜料,瞬间在那洁白的纱布上晕开一大片刺目的、如同蛋黄酱般的污渍!
时间,再次凝固。
病房里一片狼藉。
保镖僵在原地,脸上糊满了黄色颜料,像个刚出土的兵马俑。
托尼大叔看着自己心爱的衬衫,表情如同世界末日。
林绾绾抓着一滴答黄色颜料的空瓶子,保持着投掷的姿势,右眼惊恐地瞪大,看着门口那个……右眼纱布被染成“咸蛋黄”、周身散发着足以冻结地狱火焰的恐怖低气压的身影。
顾承烨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右眼纱布上那粘腻冰凉的触感。
他那暴露在外的左眼,瞳孔深处,仿佛有黑色的风暴在疯狂旋转、凝聚、压缩……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绝对零度。
他缓缓放下手,指尖沾着一点明黄。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狙击枪,死死锁定病床上那个罪魁祸首。
病房里的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火山即将彻底爆发,林绾绾会被当场人道毁灭时——
顾承烨开口了。
声音嘶哑、低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很好。”
他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冰冷而残酷:
“黄色。”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亲子鸭的颜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病房,最后落回林绾绾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地、如同在墓碑上刻下最后的墓志铭:
“托尼。”
“从今天起,你住隔壁。”
“她的‘康复疗程’……”
“和你的‘艺术创作’……”
“没有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