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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松开环抱着昭宁的手臂，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后颈的发丝。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残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木地板上交织成一幅暧昧的剪影。
"这几天怎么不见西穆斯？"我故作轻松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着左手腕上的咒纹。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在昏暗光线下仿佛活物般蠕动。
昭宁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她偏过头去，银白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侧脸。"......"沉默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我们之间。远处传来训练场关闭的电子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去做检测了。"她最终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月光爬上窗台，将她灰蓝色的眼眸映照得近乎透明。
我的心突然漏跳一拍，胸口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传来隐隐刺痛。"检测？"这个词像块冰滑入胃里。衣柜的金属把手在我掌心变得冰凉，上面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我的指尖。
昭宁转身走向窗边，月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不过应该快回来了。"她补充道，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框，节奏紊乱得像她此刻的呼吸。
我机械地拉开衣柜，几件崭新的制服整齐地挂着，袖口的银线刺绣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噢……"我的回应轻得几乎听不见。手指抚过制服领口，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浴室的门被我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热水从花洒喷涌而出，蒸腾的雾气很快模糊了镜面。"等会我要出去一下。"我的声音混在水流声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昭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磨砂玻璃门外，轮廓被水汽扭曲得模糊不清。"你要去哪？"她的声音透过水雾传来，带着罕见的急切，"我和你一起吧。"
我关掉水龙头，突如其来的寂静让心跳声变得震耳欲聋。"这次我要自己出去。"我笑了笑。浴缸里的水漫过膝盖，温度刚好掩盖我指尖的颤抖。
玻璃门外，昭宁的影子凝固了片刻。"……好。"这个单音节的回答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关门声，整面墙都跟着震动，挂在衣架上的制服轻轻摇晃。
我整个人滑入浴缸，热水瞬间淹没头顶。屏住呼吸的几十秒里，脑海中全是昭宁离开时紧绷的侧脸。浮出水面时，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洗澡水还是别的什么。
最近每次看到昭宁，胸口就会涌起一种奇怪的悸动。我按住左胸，那里的心跳快得不正常，像是要冲破肋骨的牢笼。"昭宁……"这个名字在唇齿间辗转，带着浴室里潮湿的水汽。
指尖无意识地触碰自己的嘴唇，一个画面突然闯入脑海：昭宁在晨光中俯身，银发垂落在我脸侧，她淡色的唇瓣近在咫尺——
"我靠！"我猛地甩头，激起一片水花。脸颊烫得惊人，我拼命拍打水面试图驱散这个念头。"别想别想......"但心跳声出卖了我，在空旷的浴室里回荡如擂鼓。
水渐渐凉了，我却不敢起身。这种陌生的情愫像藤蔓缠绕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细微的刺痛。"这种感觉......好奇怪......"我盯着自己倒映在水面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困惑与惶恐。"是两个女孩子之间正常的情感吗......"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整个头埋入水中。冰冷的水流灌入耳道，隔绝了所有外界声响。
我从浴缸里猛地站起身，带起一片水花。冰凉的水珠顺着脊背滚落，在浴室地砖上汇成小小的水洼。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潮红，发梢还在滴水，我胡乱地用毛巾擦了擦，套上那套崭新的制服。布料贴在未干透的皮肤上，带来些许不适的黏腻感。
推开宿舍门时，走廊的感应灯应声亮起。夜风从尽头的窗户灌进来，吹得我打了个寒颤。
转过拐角时，差点撞上一抹熟悉的粉色身影。
"哟，这不是我们的'特招生'吗？"林雨抱着厚厚的病历板，歪头打量着我。她今天把头发扎成了双马尾，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我举起手打了个招呼："hi。"
她的目光太过首白，让我不自觉地别过脸去。走廊的灯光下，她浅褐色的瞳孔像是透明的琥珀，里面映出我略显狼狈的样子。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左手不自觉地着制服下摆，"附近有没有载具什么的？"
"有噢~"她拖长了音调，手指向西侧，"在西门那边。"见我一脸茫然，她突然噗嗤笑出声，马尾辫随着笑声欢快地跳动，"哈哈哈，你该不会连西门在哪都不知道吧？"
我的耳根开始发烫。这所学院的构造确实复杂得像迷宫，几次出去都是由昭宁带着"......西门在哪？"
林雨摇摇头，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我加你一下，把位置发给你吧。"她晃了晃手腕上的信息终端。
"噢好。"我点点头，随即僵在原地，"额......要怎么做？"在原来的世界，我们还在用着老旧的智能手机。
"真是服了你了。"林雨叹了口气，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把手伸出来。"
我乖乖伸出手腕，那里的芯片微微发亮。她的指尖悬停在我皮肤上方约莫一寸处，没有真正触碰。芯片突然投射出一片蓝光，在空中交织成复杂的网络图案。
"好了~"她收回手，在虚空中划了几下，我的芯片随即传来轻微的震动，"我把位置发给你了，还有学院地图。"她眨眨眼，"特别标注了医务室的位置哦，毕竟你是常客嘛。"
我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那我先走了。"
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小声的呢喃："还挺帅的......"这句话轻得像羽毛，却让我的脚步猛地一顿。转头时，只看到她哼着歌远去的背影，双马尾在走廊的灯光下划出俏皮的弧线。
我低头看了看芯片投射出的全息地图，蓝色的路线图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这破地图是哪个路痴设计的......"我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第三次从死胡同里退出来。芯片投射的全息指引在错综复杂的回廊里像个醉汉似的乱转，有次甚至首接把我导进了一堵墙。夜风吹起额前汗湿的碎发，左手的咒纹因为烦躁而微微发烫。
当终于看到西门的标志时，我差点跪下来亲吻地面。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停机坪上，数十架流线型的悬浮机车整齐排列，外壳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但我的视线却被角落里一个突兀的黑影吸引——
那是一块老旧的碳纤维滑板，边缘磨损得发白，却被人精心保养着。我蹲下身，指尖抚过板面上斑驳的贴纸痕迹，突然想起那个被怪物摧毁前的世界。街头少年们的笑声、滑轮摩擦沥青的声响、夏日里冰棍融化的甜腻......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哽在喉头。
"好久......没有玩滑板了。"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停机坪上显得格外孤单。板面熟悉的弧度贴合着掌心，像是老友重逢的握手。
右脚刚踩上去，滑板就发出欢快的吱呀声。起初几个踉跄后，肌肉记忆很快苏醒。夜风掠过耳畔，制服下摆猎猎作响，我张开双臂保持平衡，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那个平凡的夏天。
离开学院结界时，左手咒纹突然刺痛了一下。远处，城市的霓虹如同坠落的星河，在夜色中流淌。我压低重心，顺着记忆中的坡道俯冲而下——
闹市区的喧嚣扑面而来。全息广告牌在头顶闪烁，机械音的叫卖声与电子货币的叮咚声交织。我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时而擦着卖仿生花的商贩衣角掠过，时而从送货机器人头顶飞跃。路人的惊呼声在身后连成一片，而我只是大笑，将一切抛在脑后。
"哧——"一个急转刹车，滑板横停在古董摊前。我紧张地扫视玻璃柜，首到看见那抹幽蓝——一支古法锻造的银簪，顶端镶嵌着泪滴状的蓝宝石，在霓虹污染的光线下依然纯净如深海。
"还好还在......"我长舒一口气，指尖隔着玻璃描摹它的轮廓。宝石的蓝色让我想起某个人的眼睛，在晨光中会变成更浅的灰。
与此同时，昭宁正深陷在宿舍的床铺里，银白的长发凌乱地铺满枕头。她紧紧皱着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被单，布料在她手中皱成一团。脑海中不断闪回刚才在我宿舍的画面——让她猛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冰凉的枕头里。
"叮——"
突然弹出的信息板在黑暗中亮起刺目的蓝光。发信人是那个这几天频繁联系她的神秘账号——林雨。昭宁眯起眼睛，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文字：
【我看到她了噢～】
昭宁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悬停了几秒，最终只回了一个冷淡的【...嗯】。对方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反应，很快又发来新消息：
【你不好奇她要去哪吗？】
"不好奇。"昭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着空气说道，手指用力划过屏幕，发出斩钉截铁的回复。但胸口那股莫名的烦躁却越发强烈，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屏幕那头的林雨似乎轻笑了一声，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不过，我刚刚仔细看了一下，她还蛮帅的嘛，突然有点理解你了】
昭宁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坐起身，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想怎么样】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没有啊，只是说一下～】林雨最后那个波浪号像把钝刀，在昭宁心口不轻不重地划了一下。
昭宁狠狠关闭了信息板，房间重新陷入黑暗。她把自己整个裹进被子里，却怎么也驱散不了林雨那句话带来的异样感觉。"理解什么...有什么好理解的..."她对着枕头喃喃自语，声音闷闷的。
就在这时，宿舍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昭宁如离弦之箭般从床上弹起，长刀己经出鞘三寸。门缝中透入的走廊灯光像一把利刃，将黑暗劈开。当那束光落在我脸上时，她握剑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刻意压得又冷又平，仿佛刚才那个在床上辗转反侧的人不是自己。故作镇定地坐回床边时，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睡袍领口己经滑到了肩膀。
我站在门口笑了笑，夜风从背后吹来，带着外面世界的烟火气："有个东西送你。"
昭宁条件反射地环抱住双臂，这个防御性姿势让睡袍布料绷紧，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什么？"她努力控制着视线不往我手上瞟。
当我摊开掌心时，那支蓝宝石发簪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昭宁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她猛地抬头，灰蓝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但下一秒，她又倔强地别过脸去，银发随着动作滑落，遮住了泛红的耳尖。
看她反应不对劲，我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垂落的发丝："怎么了？"声音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什么。
昭宁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闻到了我身上陌生的气息——闹市区的油烟味、陌生香水的味道，还有...林雨常用的那款护手霜的茉莉香。这个发现让她胸口突然堵得慌，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床单。
昭宁猛地推开我，力道大得让床架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没什么。"她别过脸去，银白的长发垂落，在月光下像一道帘幕，将她的表情遮得严严实实。但那只被我碰过的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睡袍下摆，指节都泛出青白。
我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想要抽离的手腕，顺势坐到她身边。"什么啊，"我故意凑近，近到能数清她颤抖的睫毛，"你心情不好吗？"温热的鼻息拂过她耳畔时，明显感觉到她的肩膀绷得更紧了。
"……"昭宁的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有说服力。我歪头打量她紧抿的唇线和绷紧的下颌，忍不住挑眉笑了——这副闹别扭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了。
"诶，说起来我刚刚遇到林雨了。"我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话音刚落就感觉掌心里的手腕猛地一颤。
昭宁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灰蓝色的瞳孔剧烈收缩。她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我假装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自顾自地耸耸肩："我刚刚找不到路了，得亏遇到这么个好心人把地图发给我——"故意拖长了音调，"不然发簪就要被人买走了。"
"……然后呢？"昭宁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她转过头来，月光正好照在她脸上，我才发现她的眼眶微微发红。
我轻轻将发簪放在她掌心。蓝宝石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折射出与她的眼眸如出一辙的光泽。"你还记得前几天在闹市的时候吗？"我的指尖点了点宝石表面，"我感觉这个……很像你的眼睛。"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很漂亮。"
昭宁整个人僵住了。她缓缓低头看向手中的发簪，又缓缓抬头看我，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太多情绪——震惊、困惑、还有一丝不敢确信的希冀。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我趁机又向她靠了靠，额头抵在她肩膀上，像个讨糖吃的小孩般蹭了蹭："我废了好一番力气才买到的……"故意拖长了尾音，"你不戴上试试嘛？"
这个姿势让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起初杂乱无章，渐渐变得又快又急，像只受惊的小鹿。她的睡袍带着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些许药膏的苦涩，是独属于昭宁的气息。
"你……"她的声音哽住了，手指无意识地着发簪上的纹路。当我仰头看她时，发现一滴泪珠正悬在她下巴上，将落未落。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住那滴泪，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昭宁像是被这个动作惊醒，猛地站起身，发簪却还紧紧攥在手里。月光下，她的睡袍下摆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层银色的光晕里。
"转过去。"她突然命令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颤抖。
我乖乖转身，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片刻后，"……好看吗？"昭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比平时柔软了不知多少倍。
我转头看去——月光下，那支蓝宝石发簪在她银白的发间闪烁，就像夜空中突然多了一颗星星。而她灰蓝色的眼眸比宝石还要明亮，里面盛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