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风裹挟着砂砾拍打着越野车的车窗,吴邪摘下金丝眼镜,用袖口擦拭镜片上的沙尘。镜片后的眼底泛着青黑,这是他连续三晚研究古潼京密卷留下的痕迹。副驾驶座的王胖子晃了晃见底的水壶,干裂的嘴唇撇出个笑:"小天真,这鬼地方连棵树都不长,真能找到什么蛇柏?"话音未落,车轮突然陷入流沙,车身剧烈颠簸,惊飞了远处岩壁上栖息的秃鹫。惊惶的羽翼掠过天空,在滚烫的沙地上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
指挥车内,解雨娇攥着卫星电话的手指微微发白,骨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听筒里传来黑瞎子漫不经心的调笑:"放心吧小娇娇,我己经在他们头顶的岩壁上躺了半小时,王胖子刚才裤腰带松了都被我看得一清二楚。"她望着监控屏幕上闪烁的红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吴邪的头像——那个被风沙模糊的身影,和记忆中十六岁替她挡住马蜂的少年渐渐重叠。那时他手臂上被蛰出的红肿,还有故作轻松说"不疼"的模样,此刻突然清晰得刺痛眼眶。
"密切监视古潼京磁场波动。"她转身吩咐技术人员,脖颈处的留置针疤痕在冷光灯下若隐若现。化疗带来的眩晕感突然袭来,她扶住操作台稳住身形,金属台面沁着寒意,像极了那些躺在化疗室的冰冷器械。墙上的地图被红笔重重圈出古潼京区域,而她的目光扫过自己腹部——那里埋着一块青铜陨石碎片,是当年从张家古楼带出的"纪念品",此刻正与古潼京的磁场产生诡异共鸣。这个秘密,她连最亲近的解雨臣都未曾透露。
地下溶洞内,吴邪的手电筒光束突然被某种物质折射,在岩壁上投出扭曲的光斑。那些光斑像极了他在三叔笔记里见过的蛇形图腾,不安感顺着脊椎窜上后颈。"小心!"王胖子的惊呼晚了一步,数十条蛇柏藤蔓破土而出,如同有生命的活物缠住了他的脚踝。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身影从洞顶倒挂而下,黑金短刃划过,腥绿色的汁液溅在吴邪的登山靴上,刺鼻的腐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黑眼镜?你怎么在这儿?"吴邪警惕地后退半步,手己握住腰间的匕首。黑瞎子摘下墨镜,眼尾的疤痕在幽光中泛着诡异的红,他故意露出夸张的笑容:"受人之托,顺便赚点外快。"但当他余光瞥见洞壁上若隐若现的蛇形纹路时,解雨娇电话里的叮嘱突然在耳边炸响:"如果看到类似青铜门的纹路,立刻带他们离开。"他这才发现,那些纹路正在缓慢蠕动,像极了某种远古生物的血管。
与此同时,地面指挥车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解雨娇盯着卫星云图上突然出现的磁场漩涡,化疗后新生的白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额头上。她抓起一旁的止痛泵按下注射键,尖锐的刺痛感让她眼前炸开一片金星。剧痛暂时缓解的瞬间,耳边响起张起灵临行前的警告:"古潼京的秘密,会让所有触碰它的人付出代价。"她颤抖着摸出贴身收藏的婴儿胎发——思灵己经一岁了,照片里孩子肉乎乎的小手抓着银铃铛,口水把铃铛表面浸得发亮。这是支撑她的唯一力量。
当吴邪在蛇柏迷宫中发现那具嵌在岩壁里的干尸时,黑瞎子的对讲机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杂音。解雨娇的声音混着尖锐的蜂鸣传来:"立刻往西北方向走,那里有..."话音未落,整个溶洞开始剧烈震动,蛇柏藤蔓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黑瞎子眼疾手快,将险些坠入裂缝的王胖子拽回来,自己的后背却被藤蔓划出三道血痕,温热的鲜血渗进战术背心,在黑暗中散发着铁锈味。
"你到底在帮谁?"吴邪按住腰间的匕首,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冷若冰霜。黑瞎子舔了舔嘴角的血,笑得邪气:"当然是帮能让我活着离开的人。"但他抬头望向洞顶那张巨大的青铜网时,心却猛地一沉——在磁场干扰下泛着幽蓝的光,和他在解雨娇书房见过的黑金匕首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更可怕的是,青铜网上正渗出黑色黏液,滴落在地面便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
地面指挥车内,解雨娇的鼻腔突然涌出鲜血。化疗导致的血小板减少让她的伤口迟迟无法愈合,血珠滴落在古潼京的地形图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当屏幕显示吴邪即将踏入真正的危险区域——那座被蛇柏缠绕的青铜古殿时,她抓起战术背包。包里除了急救药品,还躺着那把失去魔力的黑金匕首,刀鞘上还留着她上次除灵时滴落的金色血液痕迹。
"小姐,您的身体..."老管家试图阻拦,却被她决绝的眼神震慑。解雨娇系紧登山绳,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当年吴邪哥哥护着我,现在我也可以护着他了。"她的目光落在腕间的翡翠手镯上,那是吴邪成年礼送她的礼物,此刻镯身己布满细小的裂纹,"这次,换我护他一程。"没人知道,她偷偷在包里藏了三支杜冷丁——那是为随时可能到来的剧痛准备的最后防线。
地下河湍急的水流声中,吴邪终于发现了那座被蛇柏缠绕的青铜古殿。殿门上的麒麟浮雕栩栩如生,黑瞎子的脸色却突然变得凝重——那浮雕竟与解雨娇脖颈处的纹身一模一样。还未等他提醒,无数尸蟞王从裂缝中涌出,如同黑色潮水般扑来。王胖子的工兵铲挥出重重血雾,却只是杯水车薪,越来越多的尸蟞王爬上他的裤腿,啃噬着防护布料。
千钧一发之际,三支麻醉箭破空而来,精准射中尸蟞王的复眼。解雨娇戴着防毒面具从高处跃下,化疗后羸弱的身形在战术装备下显得格外单薄。她的动作比以前慢了半拍,右腿因旧伤隐隐作痛,但手中的麻醉枪却稳得惊人:"往右走!"她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那里有通往地面的密道!"
吴邪愣住了。尽管对方裹得严严实实,可那射击的姿势,还有转身时露出的半截翡翠手镯,都让他的心脏猛地抽搐。"娇娇?"他脱口而出,却被黑瞎子捂住嘴强行拖走。解雨娇背对着他们,将最后一枚烟雾弹掷向尸蟞王群,化疗带来的耳鸣让她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她能感觉到体内的青铜陨石碎片在疯狂震动,每一次共鸣都像有把钝刀在搅动内脏。
当吴邪终于在地面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时,黑瞎子正在给手臂的伤口缠绷带。他的动作顿了顿,望向空荡荡的沙漠,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糟了!"他晃了晃手里的卫星电话,上面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三小时前,"那个小妮子说好只在指挥车坐镇的!"屏幕上解雨娇的留言还在闪烁:"照顾好他。"吴邪望着黄沙漫天的远方,突然想起小时候带娇娇放风筝,她也是这样固执地追着断线的风筝跑,首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黑瞎子没敢告诉吴邪实情,悄悄往回潜入古潼京。在地下河的拐角处,他发现了昏迷在碎石堆里的解雨娇。她的防毒面具不知去向,嘴角挂着黑血,手里还攥着那把黑金匕首。"不要命了?!"黑瞎子抱起她时,摸到她后背一片潮湿——那不是汗水,而是咳血浸透了战术背心。解雨娇在昏迷中呓语:"思灵...铃铛..."黑瞎子的心狠狠揪起,想起那个总爱冲他笑的小婴儿,突然觉得眼眶发涩。
三天后的清晨,吴邪在帐篷外发现了一包蛇药和一张字条。熟悉的字迹让他呼吸停滞:"古潼京的秘密不止于此,保重。"字条背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和他十六岁时在《奇门遁甲》扉页上画给娇娇的一模一样。王胖子凑过来打趣:"得,又是哪个暗恋你的小姑娘。"吴邪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字条折好放进贴身口袋,那里还躺着一枚生锈的平安锁,是他十岁时送给娇娇的生日礼物。
解家老宅的紫藤花架下,解雨娇靠在藤椅上,看着一岁的思灵在庭院里蹒跚学步。孩子肉乎乎的小手抓着黑瞎子新送的木质玩具铃铛,跌跌撞撞地奔向她。黑瞎子坐在树上晃着双腿,突然没好气地开口:"我说小娇娇,下次别硬撑了,你晕倒在地下河的样子,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他故意说得轻松,却不敢提自己背着她狂奔二十公里找出口时,掌心全是冷汗。
解雨娇抚摸着思灵脖颈后的淡粉色胎记,想起古潼京深处那座神秘的青铜殿——殿内墙壁上的壁画,竟描绘着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与青铜门对话的场景。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吴邪戴着金丝眼镜走下车。他的目光落在解雨娇鬓角的白发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王胖子倒是大大咧咧地举起手里的特产:"小花妹妹,胖哥给你带了好东西!"思灵突然挣脱妈妈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跑向吴邪,奶声奶气地喊着:"舅舅!"
吴邪愣住了。阳光下,孩子的眉眼像极了解雨娇小时候,而解雨娇腕间的翡翠手镯,在抱起思灵时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声音,和他记忆中某个暴雨夜,娇娇躲在他怀里,镯子碰在他军用水壶上的声音,一模一样。黑瞎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把玩着那把失去魔力的黑金匕首。刀刃上隐约浮现出古潼京蛇形纹路的残影,而千里之外的青铜门,正发出只有血脉纯正者才能听见的共鸣。
解雨娇望着吴邪,突然想起古潼京壁画上的预言:"当麒麟血脉觉醒,青铜门后的真相将再次搅动风云。"她抱紧思灵,在孩子耳边轻声呢喃:"妈妈会保护你,永远。"庭院深处,那把黑金匕首在月光下泛起微弱的光晕。风掠过紫藤花架,带来远处沙漠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这场与命运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黑瞎子站在阴影里,默默握紧了腰间的刀——他知道,只要解雨娇还在这条路上,他就永远是那个会替她挡在黑暗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