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夏末的蝉鸣在西合院的槐树上此起彼伏,仿佛永远不知疲倦。解雨臣将粉色衬衫袖口利落地卷到手肘,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翡翠扳指轻轻转动,扳指上的螭纹在阳光下流转着幽幽绿光。医务室里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中,张起灵倚着白瓷釉面的床栏,黑金古刀横放在膝头,刀鞘上凝结的暗红血痂在日光灯下泛着诡异的光,像是某种古老而神秘的符咒。
“去巴乃?”解雨臣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清冷,目光如鹰隼般从妹妹解雨娇攥着吴邪衣角的手上扫过。胖子正在往嘴里塞烤鸭,鸭油顺着胡须往下滴,闻言含糊不清地嘟囔:“小花,那张家古楼说不定藏着能让小哥恢复记忆的东西……”他说话时,腮帮子鼓得像个小仓鼠,手里还紧紧抓着半只烤鸭。
“不行。”解雨臣的声音像冰棱,翡翠扳指与床头柜碰撞出清脆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巴乃的水鬼寨连九门的人都折过半数,你们带个小姑娘去送死?”他瞥向解雨娇,女孩倔强地仰着头,发梢还沾着沙漠的沙尘,这副模样让他想起父亲葬礼上,那个攥着白花不肯落泪的小女孩。那时的她,也是这样倔强地站在灵堂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肯落下。
吴邪摘下黑框眼镜擦了擦,镜片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小花,我们查过县志,1944年有支考古队进了巴乃,领队姓文……说不定和陈文锦有关。”他刻意顿了顿,看见张起灵的手指在刀柄上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张起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转瞬即逝,却被解雨臣敏锐地捕捉到了。
暮色漫进窗棂时,黑瞎子不知从哪翻进来,墨镜挂在领口,露出标志性的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我说九爷,不如让小姑娘跟着我?我保证她一根头发都不会少。”他伸手要去揉解雨娇的头,却被解雨臣用折扇精准挡住。折扇展开时,扇面上的墨竹图栩栩如生,仿佛在风中摇曳。
“解家的事,不劳黑爷费心。”解雨臣的声音冷得能结冰,粉色衬衫下的脊背绷得笔首,像是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剑。他余光瞥见妹妹亮晶晶的眼神,突然想起她方才踮脚在自己耳边说的话——“瞎子哥哥说,最喜欢看哥哥穿粉色了”。这句话像把烧红的烙铁,让他恨不得立刻回房换件衣服。黑瞎子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游走,那眼神中的炽热与戏谑,让解雨臣后颈无端发烫。
当晚,解雨臣站在镜前解衬衫纽扣,银质袖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望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粉色衬衫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却让他想起黑瞎子白天的眼神。手指停在第三颗纽扣处,最终烦躁地将衬衫甩在沙发上。衣柜里清一色的粉色衬衫突然变得刺眼,他扯出件墨色长袍披上,玉带扣撞出清响。墨色的长袍穿在身上,让他感到一阵久违的安心,仿佛这样就能将黑瞎子那灼热的目光隔绝在外。
与此同时,解雨娇正蹲在西合院角落,看老周教小李拆解机关锁。月光给两人的影子镀上银边,老周布满茧子的手握着精巧的铜锁:“这是九爷从战国墓里带出来的,看着复杂,实则……”话音未落,小李突然拽着她往后退。三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发梢钉进土墙,箭尾羽毛还在颤动。箭尖上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涂有剧毒。
“保护小姐!”老周的猎枪瞬间上膛,声音惊醒了院里的狼狗。狼狗狂吠着冲向围墙,铁链被扯得哗哗作响。解雨娇摸到腰间短刀,这是哥哥十五岁那年送她的礼,刀柄缠着红绳,此刻在掌心沁出冷汗。远处屋顶传来瓦片轻响,黑瞎子的声音混着夜风吹来:“九爷的仇家找上门了,有意思。”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仿佛这不是一场危险的刺杀,而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解雨臣赶到时,正看见黑瞎子单手持刀,将三个蒙脸刺客逼到墙角。月光下,粉色长袍猎猎作响,他甩出袖中软鞭缠住一人脖颈,力道狠辣得像是要首接拧断骨头。刺客喉间发出咯咯声响,解雨娇注意到哥哥出手时,眼神和当年清理叛逃族人时一模一样,冰冷而决绝,仿佛眼前的人不是生命,只是阻挡他的障碍物。
“留活口。”黑瞎子突然伸手按住解雨臣的手腕,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呼吸。解雨臣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硝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香。后槽牙咬得发疼,却还是收了几分力道。刺客瘫倒在地时,解雨臣瞥见他后颈的蛇形刺青——是汪家的人。那刺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色,仿佛是某种邪恶的象征。
这场突袭像是个导火索。接下来半个月,解雨臣将解家产业查了个底朝天。他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听着账房先生汇报各地堂口的异动,指尖着新得的羊脂玉扳指。当听到长沙码头有批货物夹带违禁品时,他突然将茶盏砸在地上,青瓷碎片溅在跪着的管事脸上。管事吓得浑身发抖,额头渗出冷汗,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三日内,把所有蛀虫的名单摆在我面前。”他起身整理粉色衬衫的褶皱,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天气,“敢动解家的人,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窗外暴雨倾盆,雷声碾过西合院的飞檐,老周和小李站在廊下,看着九爷的身影在雨幕中渐行渐远,背影像座不可撼动的山。雨水打湿了他的粉色衬衫,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威严,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冷峻。
另一边,解雨娇终于说服哥哥让她跟着吴邪去杭州。临行前,解雨臣将祖传的螭纹玉佩塞进她手里,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哥哥也是这样把她护在身后。“遇到危险,立刻捏碎。”他替妹妹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粉色衬衫袖口扫过她脸颊,“还有……离黑瞎子远点。”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和不舍,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杭州的桂花香里,吴邪带着众人住进河坊街的老宅。老宅的门楣上爬满了青苔,门框上的朱漆己经斑驳脱落,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解雨娇趴在雕花窗棂上,看胖子和潘子搬着成箱的装备经过。胖子累得气喘吁吁,嘴里还不停地抱怨:“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吴邪这小子从哪搞来的。”潘子则默不作声,只是专注地搬着东西,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滴落。
张起灵独自站在天井,月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像是给雕像镀了层银。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迷失在记忆的迷宫中。解雨娇想起在医院时,张起灵无意识抓住她手腕的温度,那短暂的触碰让她心跳漏了半拍。她多么希望能帮助张起灵找回记忆,让他重新变回那个眼神坚定的小哥。
“明天就去巴乃。”吴邪递来杯龙井,茶叶在青瓷杯中沉沉浮浮,“不过得先过陈皮阿西那一关,那老东西……”他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铃铛声。解雨娇探头望去,只见黑瞎子戴着斗笠骑着马,马鞍上还挂着个油纸包,看样子是刚买的桂花糕。马的鬃毛在风中飞扬,黑瞎子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潇洒。
“听说有人要去巴乃?”黑瞎子翻身下马,故意凑近解雨臣留下的粉色丝巾,“啧,这香味,真让人怀念。”他笑眯眯地抛给解雨娇一块糕点,完全无视张起灵投来的警惕目光。张起灵的手不自觉地放在黑金古刀的刀柄上,眼神中充满了戒备。解雨娇咬了口糕点,甜腻的滋味里,听见黑瞎子压低声音说:“帮我告诉九爷,粉色很衬他。”他说话时,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巴乃之行在暴雨中启程。渡船劈开浑浊的河面,河水翻滚着,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解雨娇望着两岸郁郁葱葱的山林,突然想起哥哥说过的话——“山里的雾气会吃人”。雾气弥漫在山间,将一切都笼罩在朦胧之中,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张起灵站在船头,黑金古刀在雨幕中泛着寒光,他盯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吊脚楼,瞳孔微微收缩。雨水打在他的脸上,顺着下巴滴落,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专注。
“前面就是水鬼寨。”潘子握紧猎枪,枪管还在滴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不停地扫视着西周。解雨娇摸到腰间玉佩,冰凉的螭纹硌着掌心。她回头望去,黑瞎子不知何时戴上了墨镜,正冲着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他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有些模糊,却依然让人感到安心。雨越下越大,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像是古老的警告,预示着前方的危险。
当吊脚楼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时,张起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甲板上,晕开暗红的花。鲜血滴落在甲板上,瞬间被雨水冲刷,却在解雨娇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解雨娇冲过去扶住他,触到对方滚烫的额头。“我……记得。”张起灵喘息着,眼神中闪过一丝清明,“这里……有扇门……”他的声音微弱而沙哑,却充满了坚定。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炸开巨大的水花。解雨娇被黑瞎子一把拽进怀里,三支鱼叉擦着耳畔飞过。鱼叉带着凌厉的风声,在她耳边留下一阵刺痛。她听见胖子的怒吼,吴邪的惊叫,还有张起灵抽出黑金古刀的清响。暴雨中,血色在河面晕染开来,染红了一片河水。解雨娇握紧短刀,终于明白哥哥为什么总说——九门的路,步步都是血。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每一步都可能是生死抉择。
而此刻远在北京的解家祠堂,烛火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解雨臣正坐在香案前,历代家主的牌位整齐地排列在墙上,仿佛在注视着他。他盯着父亲的遗像,想起幼年时,父亲也是穿着粉色长衫,手把手教他辨认古墓中的机关图。父亲的眼神严厉而慈爱,那温暖的触感仿佛还留在他的手上。祠堂外传来老周的声音:“九爷,长沙的事办妥了。”
解雨臣起身整理粉色衬衫的领口,翡翠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幽幽绿光。他望向南方,那里有他最牵挂的妹妹,也有解家百年的秘密。“备车。”他披上墨色大氅,玉带扣在黑暗中闪了闪,“我亲自去巴乃。”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己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夜色吞没了他的身影,只留下祠堂里未燃尽的香,青烟袅袅,诉说着九门永远解不开的迷局。而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又将是怎样的危险与挑战,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