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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溪的指尖死死抠进掌心，那点深褐色的残留物在她眼前扭曲变形，仿佛带着母亲临终的咳血和太后昏迷前绝望的叮嘱。
巨大的悲伤和滔天的恨意几乎将她撕裂。这支簪子，这害死母亲的凶器，竟是太后所赐！而太后自己也…
“哭够了没有？”慕容清离冰冷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鞭子抽下来。
花溪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像要滴出血：“我娘死了！她是被毒死的！你叫我别哭？这支簪子…这支簪子可是太后赐的，太后也中了毒。这到底…”
“所以呢？”慕容清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压迫，一步逼近，“哭能把那躲在暗处、连太后都敢下手的毒蛇哭出来？花溪，这里是尸骨堆成的修罗场，不是给你哭坟的将军府！”
他俯视着她，字字如刀：“眼泪是这里最没用的东西，只会让你死得更快！想给你娘报仇？想揪出那害了静妃、毒了太后、如今还要你我性命的毒蛇？”
他猛地伸手，近乎粗暴地用拇指指腹擦过她脸颊滚烫的泪痕，留下刺目的红痕。
“那就给本王把眼泪憋回去，把你这副哭哭啼啼的废物样子收起来。用你的脑子，想想清楚，太后赐簪是恩典，可簪子到你娘手里之前，经了多少人的手？保管它的人，传递它的人，甚至…你娘身边最亲近的人，哪一个环节不能动手脚？”
花溪被他擦得脸皮生疼，那屈辱和愤怒却奇异地压过了灭顶的悲伤。她狠狠吸了下鼻子，用力眨掉眼中残余的水汽，通红的眼睛迎上慕容清离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眸子，里面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
“好，我不哭。” 她声音嘶哑却带着狠劲，猛地站起身，将那支银簪重重拍在桌面上。
“王爷要我做什么？只要能揪出那个杂碎，把我娘那份也算上，刀山火海我花溪都敢趟！太后赐簪是事实，我娘中毒也是事实！这中间定有鬼！”
慕容清离盯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悍勇，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他收回手，指向簪子：“给本王仔细看，仔细想。”
“太后赐簪是什么时候？赐下时，簪子是什么样子？你娘何时开始佩戴？佩戴之后，身体有何变化？这支簪子，在你娘身边，可曾离开过视线？可曾交给他人保管、清洗？哪怕只有一次？”
他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冷的箭矢，射向花溪混乱的记忆深处。
“所有细节，一丝一毫，都给本王挖出来！她可有留下书信？笔记？哪怕是只言片语，提及过这支簪子异常？提及过宫里什么人？”
“你娘不是寻常妇人，她是随花荣在边关滚过刀尖的诰命夫人。她若察觉了什么，不可能不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
花溪被他冷厉的目光钉在原地，心脏狂跳。那些被巨大悲伤淹没的、尘封的记忆碎片，被慕容清离这一番话强行撬动。
她闭上眼，用力回想。娘亲接过太后赏赐时温柔的笑脸，那支被娘亲珍而重之收入锦盒的银簪…还有…
“簪子…是太后在我六岁生辰那年赐的，由宫里的高公公亲自送到北疆将军府。”
花溪语速极快，眼神锐利起来，“娘一首收在妆奁最底层，很少佩戴，说是太贵重，怕磕碰了。首到…首到我十岁那年，娘生了一场风寒，病好后身体就大不如前，精神也差了许多…爹说娘是忧思过重，想找点娘喜欢的东西让她开心…”
她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悔恨：“…是我！是我把那支簪子翻出来，说娘戴着一定好看，哄着娘戴上的。娘为了让我高兴，就…就一首戴着，再没摘下来过。”
巨大的痛苦攫住了她，原来竟是自己亲手将毒簪送到了母亲鬓边！
慕容清离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也就是说，簪子从太后赐下到花夫人病弱前，一首封存？只在花夫人病弱后才开始长期佩戴？期间可曾离身？可曾交给他人？”
“没有！”花溪用力摇头，强压哽咽，“娘极其珍视，除了贴身丫鬟春桃定期擦拭，从不假手他人。春桃…春桃是娘的陪嫁，最是忠心。”
她猛地想起，瞳孔骤缩，“对了，春桃！娘走前半月，春桃…春桃就失足跌进将军府的荷花池…淹死了。当时府里都说她是忧虑母亲，神思恍惚…”
“神思恍惚？失足？”慕容清离嘴角勾起冰冷的、淬毒的弧度，“真是好巧，巧得天衣无缝。墨羽！”
“属下在！”墨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
“听着。”慕容清离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森然杀意，“一，立刻去查那个淹死的丫鬟春桃。生前最后一个月接触过什么人？尤其是府外的人。死前有何异常？说过什么话？她家人现在何处？掘地三尺也要挖出线索！”
“二，高德海当年送簪回宫后，他身边所有亲近之人，包括当年随行的小太监、侍卫，但凡还喘气的，给本王一个一个查！查他们之后去了哪里？有无异常横死或暴富？查高德海在宫外所有的爪牙、暗桩、钱财往来。特别是北疆方向的，本王要让他无所遁形！”
“遵命！”墨羽眼中寒光一闪，领命消失。
花溪浑身发冷，春桃的死…高德海送簪时的眼神…一环扣一环的毒计。
“还有。”花溪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抓住慕容清离的衣袖，急切道，“王爷，我娘…我娘好像留了些东西。”
“不是书信，是…是她随军时记的一些杂事。像…像手札，里面有她得簪时的记录。”
“还有…还有她后来身体不适时，零零碎碎记下的一些疑心…我小时候见过。她走后，我爹睹物思人，把娘的东西都收在书房一个红木箱子里锁着，谁也不让动！”
“那箱子还在花府，就在书房东墙书架后的暗格里，只有我和爹知道位置和开锁机关。”
她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王爷，那箱子里一定有东西。我娘心思细，又是在边关，她察觉簪子不对，肯定会记下什么。手札就是她留给我们的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