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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卷着桂花香撞进安燠的衣领，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立。
程砚的背肌在她掌心绷成铁铸的墙，九齿钉耙的木柄被他攥得吱呀作响——这头平日总爱蹭她发顶要山杏的熊，此刻活像座随时会塌的小火山。
"玉面夫人，别来无恙？"玄真子的声音像浸了冰的蜜，安燠抬头，正撞进他阴鸷的目光里。
他道袍上的青丘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哪有半分仙家风度？
倒像条盘在枯枝上的毒蛇。
老参的金须"唰"地炸成蓬金色火焰，他踉跄着往前半步，喉结因暴怒而剧烈起伏："是你！当年你在昆仑仙官面前说我偷圣药，说我与阿蘅（安燠母亲）勾结！"他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玄真子鼻尖，"你明明闻得出那丹香是青丘九里香，偏要说是昆仑雪参！"
玄真子的拂尘轻轻一摆，老参的攻势便被无形气墙弹得踉跄。
他指尖着拂尘尾端的青玉坠子，叹气时眼尾却挑着冷意："老参公，你该怨的是规矩。青丘狐族私藏上古密卷，昆仑圣药流落妖界，天庭要个交代——"他目光扫过安燠怀里的瓦罐，"而你怀里这东西，就是交代。"
程砚的熊耳朵"唰"地压到脑袋上，钉耙往前一送，带起的风掀翻了玄真子半缕发丝："少扯这些虚的！要打便打，老的子钉耙可不愿意等你念完经！"他这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安燠极轻的抽气声——她分明感觉到，程砚的熊爪在悄悄往后勾，把她往自己腿缝里塞。
安燠的指甲掐进掌心。
系统猫的投影正贴在她耳边炸毛："那瓦罐里是记忆回溯符！玄真子要毁证据！"她垂眸盯着怀里的红布，突然想起前日程砚挖瓦罐时，指尖被碎石划破的血珠——他当时还笑着说"熊的血能镇邪"，现在那抹暗红正渗在红布上，像朵倔强的小花。
"把符给我，我可以放过你们。"玄真子的声音突然放软，倒像在哄哭闹的孩童，"你母亲私藏密卷是死罪，可你不过是个被牵连的小妖。程砚……你守山千年，总该知道违逆天庭的下场。"他抬手指向程砚背后的不周山方向，"你那座破山的地契，还在我仙府卷宗里压着。"
程砚的熊毛"轰"地全炸起来，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熊瞎子："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守山是为看那些神仙脸色？老子是看山里头的小狐狸爱喝山泉，看松树上的松鼠冬天没粮！"他转身冲安燠挤眼睛，声音却故意吼得山响，”夫人你别怕！大不了老子扛着你跑，大不了……大不了把钉耙卖了换糖葫芦！"
安燠的鼻尖突然发酸。
她望着程砚脸上没擦干净的泥灰，想起他昨日偷偷往她枕头底下塞的桂花糖——糖纸都被他掌心的汗渍洇皱了。
系统猫的毛球突然蹭了蹭她手腕，这次没吐槽，只轻声道："他在给你争取摸定身桃的时间。"
老参的金须突然缠上她手腕，烫得她一哆嗦。
那株千年人参精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阿蘅临去前说……这符能照见当年真相。小燠，你娘没偷药，她是……她是为了救青丘全族。"
玄真子的耐心似乎到了头。
他拂尘一振，身后的黑影们同时举起了斩妖剑，寒芒映得山谷一片惨白。"三息。"他指尖叩了叩腰间的追魂幡，"一息——"
"程砚！"安燠突然踮脚扯他耳朵。
熊妖吃痛低头，她趁机把瓦罐塞进他怀里，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袖中。
系统猫的投影"啪"地贴在她手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喊："右边袖子第三层！定身桃核硌着你手腕呢！"
"二息——"
程砚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熊犬齿。
他把瓦罐往怀里一揣，钉耙往地上一杵，震得碎石乱跳："玄真子，你听过熊瞎子护崽吗？"他弯腰把安燠打横抱起，熊爪拍了拍她后腰，”夫人，我数到三你就捂耳朵。一——"
"三息。"
玄真子的拂尘尖刚要指向安燠，却见那小妖突然抬头。
她眼尾泛红，嘴角却翘得像偷到鱼的猫，袖中一颗淡粉色的桃子正被她捏得汁水淋漓。
"你觉得我们会信？"
安燠指尖的定身桃被捏得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淌，甜腻的果香混着血锈味在鼻尖炸开。
她原本算准了玄真子开口的刹那将桃汁抹向他面门——这桃是系统签到得的，定身一柱香足够他们抱着瓦罐钻进后山密洞。
可玄真子的锁链来得比她预想更快，银链破空时带起的风刮得她眼尾生疼，像被人甩了记耳光。
"老东西！"程砚的钉耙"哐"地砸在锁链上，火星子溅到安燠发梢。
他熊爪扣住她后领往上一提，整个人像座黑塔似的挡在她跟前。
安燠看见他后颈的熊毛被剑气削得东倒西歪，突然想起前日他蹲在溪边给她梳狐狸毛时的小心劲——那时候他还念叨"小狐狸的毛比熊毛金贵"，现在倒成了给她挡刀的毛垫子。
老参的金须烧得噼啪响，根须扎进泥土里拔地而起半人高，像团着了火的金扫帚。
他缠断第三根锁链时，半截银链擦着安燠耳尖飞过，在树干上烙出焦黑的痕迹。"走！"老参的声音带着焦糊味，"往不周山方向！程砚的守山印能镇住这些阴物！"
玄真子的嘴角终于扯下那层伪善的笑。
他袖口翻涌着黑雾，追魂幡上的骷髅头突然睁开眼，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安燠的狐狸耳朵不受控制地缩成团，胃里翻江倒海——这是妖修对阴煞之气的本能排斥。
她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手指在袖中摸索定身桃的核，却突然听见系统猫炸毛的喊："祖宗们看这边！"
系统猫的投影不知何时实体化了，圆滚滚的猫爪举着片泛黄的残页，尾巴炸成鸡毛掸子。
残页上的金纹突然流动起来，玄真子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混着檀香和算盘珠子响：”……青丘狐族必须死，阿蘅那丫头藏的密卷关乎上古神脉，天庭要的是死无对证。老参的参须能解圣药毒性？正好，让他当替罪羊……等取经团到了，玉面夫人的尸首剜心祭旗，完美。"
"咔啦"一声。
玄真子手中的拂尘断成两截。
他盯着残页的眼神像要生吞了系统猫，喉结上下滚动着，活像被掐住脖子的蛇。
那些举着斩妖剑的黑影明显顿了顿——为首的黑衣人道了声"大人"，被玄真子反手甩了记耳光。
"走！"安燠攥住程砚的手腕就跑。
她能感觉到掌心的汗把熊毛都浸透了，可程砚的手却烫得惊人，像块刚从火里扒拉出来的烙铁。
程砚的钉耙在头顶抡出风墙，扫得灌木东倒西歪：”夫人抓稳了！老参你跟紧！"他突然弯腰把安燠扛在肩上，熊爪拍了拍她屁股，"得罪了！熊瞎子跑路不扛人容易摔！"
老参的根须在地上拖出深沟，金须烧得更旺了，像盏会移动的灯笼。
安燠被颠得头晕，却看见玄真子的身影在月光下逐渐模糊——那残页里的录音还在循环，"死无对证""替罪羊"这些词像针一样扎进黑影们的耳朵。
有个黑衣人的剑"当啷"掉在地上，被老参的根须一卷，首接砸向玄真子面门。
"游戏才刚开始。"玄真子的声音裹着阴风吹过来，比山涧的冰碴子还凉。
安燠回头时正撞进他发红的眼睛里，那眼神像极了前世闺蜜举着刀冲她笑的模样——可这次她没发抖，反而把程砚的熊毛攥得更紧了。
系统猫"啪"地缩回她袖中，尾巴尖还沾着残页的金粉："本喵就说前几天让你签的天书残页有用吧？那是触发隐藏剧情送的！"
"现在夸自己会不会太早？"安燠被程砚颠得差点咬到舌头，"后面还有——"
"没了！"程砚突然拔高了嗓门，钉耙往地上一杵，"那老小子带着人往反方向追了！估计是怕密谈内容传出去！"他把安燠放下来，熊耳朵上沾着草屑，”夫人你看，咱们到不周山脚了！"
山风卷着松涛声灌进耳朵。
安燠扶着树干喘气，能听见自己心跳得像敲鼓。
程砚的手在她后背轻拍，带着熊毛特有的粗糙触感；老参的金须蔫蔫地搭在肩头，却还在往她手里塞野果——是他刚才跑路时顺的，还带着体温。
系统猫的投影从她袖口里探出头，尾巴尖沾着血："警告警告！玄真子的追魂幡标记了程砚的守山印！他们还会来——"
"嘘。"安燠把野果塞进嘴里。
酸得她皱起脸，却比前世吃到的任何蜜饯都甜。
她望着程砚抹黑给老参包扎的背影，突然笑出了声："来就来呗。"她摸出袖中被攥得不成形的定身桃核，在月光下晃了晃，"这次……我们可不止有桃。"
程砚抬头时正看见她笑。
他的熊耳朵动了动，把最后根绷带系成歪歪扭扭的蝴蝶结："笑什么？"
“笑……”安燠望着远处逐渐消散的黑雾，把桃核收进衣襟里，"笑有人说要卖钉耙换糖葫芦，结果现在扛着我跑了十里地。"
程砚的熊毛"唰"地红到脖子根。
他抓起钉耙转身就走，声音却闷得像敲鼓："谁、谁跑十里地了？也就八里！"
老参的金须抖了抖，突然轻笑出声。
安燠跟着笑，程砚的耳尖更红了。
山风裹着他们的笑声往山顶飘，却没注意到半空中，一片染血的追魂幡碎片正打着旋儿，落进了深谷里。
安燠喘着气靠在树上，望着程砚和老参收拾行装的背影，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是被玄真子目光锁定过的余韵。
她摸了摸怀里的瓦罐，系统猫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下一站签到地点……不周山老槐树洞，停留半小时触发隐藏奖励。"
她望着远处渐起的晨雾，突然觉得这趟路，好像没那么难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