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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丹停下了晃动，“你不是啥事都知道吗？”
“我们关于蜀地的消息不多。”
奚丹一个翻身趴在高琛身边，“你不是知道我父兄的事情吗？”
“和你父兄有关？”
奚丹点头，“我父兄带着部曲护送奚蓝母子出逃至蜀地，我父兄在途中与北燕军队死战，以五十人拖住北燕一千精兵，后来我父亲战死，我兄长重伤。”
“他们入蜀后三年，我兄长奚白离世，部曲由他副手王月中带领。奚蓝在蜀地休养生息，随后联合草原各族赶走北燕后，他将我家部曲全部留在蜀地经营。”
高琛反应过来，“蜀地王氏就是王月中？”
“对。我每年都会收到他送来的年礼。我知道他会送礼来，没想到居然这么多。”
高琛看着那卷纸半天没有出声。
奚丹用脚轻轻踢了踢他，“我没想明白，奚蓝为啥给你左察议大夫这官职。这不是把老鼠放米缸的意思么？”
枢查院，大魏中期魏明帝就设立的机构，名字取"枢机之要，明察秋毫"之意。北庆建国后沿用了大魏原有的官职架构。
枢查院主要有两层职责，对内则是与御史台共享部分监察权，起到牵制御史台之能。对外则是收集各国情报。
说白了，这就是情报机构。
奚蓝难道不知道高琛想查北庆留在南梁的细作到底是谁？那细作害死了他全家，是高琛宁死也要复仇的对象，可偏偏奚蓝给了他这样一个职位，实在让人想不通奚蓝的目的。
高琛活动一下肩膀，“想不明白就别想。今儿把字认了，再练十个字”
奚丹点头，又道：“我们什么时候把生孩子的事情给办了？”
高琛脚下一个踉跄，低头整了下衣服，“这也不急。”
“什么不急？宫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问起了呢。奚蓝这是没倒出空来，等他有空闲了，非得把我拎去训一顿”
高琛倒吸了一口气，“过几日我们就生，你先识字。”
奚丹打了个饱嗝，“行，我明日要去马场逛一逛，回来会有些晚，你等我一起吃饭。”
“嗯，去吧，注意安全。”
夫妻俩忙活各自的事情去了。
第二日一早，高琛就坐着马车去上值。
枢查院由台院使王挺负责，其手下便是左右察议大夫。
枢查院设有察事署、机要署和肃正署。各署均有知事、参军等二三十人，算得上一个庞大的部门。
王挺年约西十，身量修长，着孔雀青圆领襕袍，襟口缀一圈狐毛。
一旁的胡人样貌的男子笑着迎上来道，“高大人，这是我们王院使。”
王挺与高琛招呼了一下，男子又道，“在下是右察议大夫冯大奎。”
他满脸笑容，“高大人这身衣裳真不错。你这一来，我们枢查院可就多了一个美男子。”
“我是个粗人，向来不懂风尚，你看看我们台院使的穿法，我就奇了怪了，这都开春了，您这料子是轻薄的，怎么还要缀上狐狸毛？难道就是为了好看？可我也不觉得有多好看。”
王挺摆摆手，“你懂个屁！体寒需暖项上三寸， 我这是保养。”
三人进屋坐下，“高大人想必对我们枢查院有所了解。”
“左议察大夫主要管朝内督查，你也懂，钳制御史台，不能任由那帮小子胡作非为。”
高琛点头，用脚想奚蓝也不会让他负责对外的情报事宜，他早就心里有数。
冯大奎又笑着道，“你父亲高钟为南梁的右察议大夫，父子二人任差不多的职位，不由让人觉得奇妙。”
高琛不觉得奇妙，只觉得讽刺，他岔开了话题，“敢问每个署具体事项？”
“不急，我慢慢给你介绍。我们和南梁还是有些不一样。”王挺说道：“察事署统筹全国机要事宜，机要署处理各国文书秘事，肃正署配合御史台暗查官员异动。”
“冯大人擅各族语言文字，管辖机要署。高大人以后就接管肃正署，至于察事署则有我亲自带着。”王挺笑着道：“我们枢查院向来随意，有什么事你首接来找我就好。冯大人，你带高大人去肃正署走一走，认认人。”
肃正署是三个署中最小的机构，单独设了一处院子。
冯大奎边走边说，“之前的左议察大夫去世了，肃正署的事务都是我兼管。”
“还好肃正署事务不多。其实这里的关键就在平衡，只要平衡了，也就没什么事。所以呢，肃正署也用不了太多人。”
两人踏进了院子，冯大奎一拍手，三人匆匆进来，“这位是巡按使支昊，这位是秦主簿，这位是不良帅周炳。”
说到这里，冯大奎朝外头张望了一眼，“鞠长力呢？”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吭声。
冯大奎变了脸色，“鞠长力又没来？”
他回头对高琛道：“自从原来的左察议大夫去世了以后，他们就有些散漫。”
又对三人道：“以后就有高大人负责你们肃正署。”
冯大奎交代完了事情便离开，留下高琛和三人坐着。
支昊算是里头官阶最大的，他对高琛道：“长力他家里有事，再加上署内没什么活......”
秦谓也帮腔道：“我们署要是事多了，那就说明我们和御史台矛盾就多了。”
不等高琛说话，周炳又道：“您的身份在我们这里确实尴尬，隔壁两个署的人都提防着您的。以后，您就在这里看书写字，放心，我不会让他们过来打扰您。”
怪不得冯大奎带路待得弯弯绕绕，原来是怕他见着隔壁两署的人。
他想杀的人是他们的战友，是他们的最高机密。
高琛想着以前在南梁的时候，父亲常常回来说起冯大奎和王挺，咬牙切齿得骂，有时候骂得不过瘾，还在院子设了稻草人，自己射箭来泄愤。
如今自己却和他们成了同僚。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奇妙。
兜兜转转，自己到了曾经敌对的国度，做起了父亲、祖父曾做过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