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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显的得意并非没有来由。
自他持节东征以来，进展确实出人意料的顺利。
他所到之处，各地的反抗力量，似乎都慑于“征东大将军”“虎贲军”的赫赫威名，纷纷望风而逃。
临淄这座青州坚城，也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
攻城略地的捷报雪片般飞向洛阳，满朝都在夸赞太后有识人之明，称赞他这位年轻有为的郑将军。
然而，好景不长。
胜利的喜悦尚未持续几日，郑显的噩梦便开始了。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泥潭。
当他想挥军东进，扫荡盘踞在北海、东莱等地的叛军主力时，怪事发生了。
大军所向，竟每每扑空！斥候回报的叛军大营，人去楼空，只剩下一地狼藉。
等他气急败坏地转向另一个目标，那里的叛军也仿佛提前知晓了他的心思，再次消失无踪。
白天行军，路上不时遭遇小股冷箭袭扰，袭击者如同鬼魅，一击即退，射杀了几个掉队的士卒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到了夜晚，军营西周更是不得安宁。
鼓噪呐喊之声此起彼伏，扰得全军无法安睡。
郑显暴怒之下亲自带兵出营追击，结果冲出去十余里，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
回营刚躺下，另一边的骚扰又开始了。
更要命的是粮道！
从兖州通往青州前线的粮道，不断遭到袭击。
一股股像滑不留手的泥鳅般的叛军，避开虎贲军的主力，专挑防卫相对薄弱的押运队下手。
他们熟悉地形，行动迅速，打不赢就跑，烧毁粮车、宰杀牲畜、杀伤押运的辅兵，抢走部分粮食扬长而去。
前线大军的补给压力陡增，粮草告急的文书一份接一份送到郑显案头。
不过几天，原本意气风发的郑显就像换了个人。
面色憔悴发黄，眼袋深重，眼球布满血丝，如同两只烂桃子，脾气也变得格外暴躁。
帅案上堆满了告急文书和催粮奏报，看得他心烦意乱，猛地一扫，奏报纷飞。
“该死！该死！一群无胆鼠辈！” 郑显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对着空气咆哮。
“有种就出来跟老子堂堂正正打一场！躲在暗处放冷箭算什么本事！全是些下三滥的蟊贼！缩头乌龟！腌臜泼才！”
他声嘶力竭的怒骂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身旁的亲兵噤若寒蝉，无人敢回应。
临沂县衙废墟前，粥棚的香气暂时驱散了空气中的血腥与焦糊。
幸存者们抱着粗陶碗，蜷缩在瓦砾间，贪婪地吞咽着热粥，麻木的眼神里终于有了点活气。
林羽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脸上并无半分松懈。
“大人，陆提尉急报！” 一名西厂密探风尘仆仆地赶到，呈上一封急报。
林羽迅速展开，目光扫过上面用暗语书写的密文，眉头越拧越紧。
马谡、张绣、潘凤等人也围拢过来。
“琅琊郡北部，东武、诸县、东莞、东安、莒县、阳都……” 林羽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
“己全部被这股从青州南下的乱兵攻破！此刻，他们主力正聚集在开阳城下。”
“开阳是琅琊郡治所，城坚池深，若能拿下，不仅坐拥郡中枢纽，更能掌控连接徐州腹地的要道。”
张良面色凝重：“开阳若失，整个琅琊可以说是落入敌手，他们便可依托山地形势与官军周旋，甚至威胁东海郡。”
“且此股乱兵凶残成性，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旦他们在开阳站稳脚跟，西周各县必将遭其荼毒。”
潘凤巨斧顿地，瓮声瓮气地吼道：“那还等什么？主公，让俺老潘带兵杀过去！救开阳！”
林羽眼神锐利如鹰隼，他迅速做出判断：“开阳必须救！但乱兵势大，且行踪飘忽，不可轻敌。”
他转向陆昭密报的最后部分，“琅琊郡未被攻陷的，只剩下沿海的琅琊、海曲，以及琅琊郡南侧的即丘、缯县。”
“临沂己是孤悬敌后之钉，但也是我们楔入琅琊的桥头堡。”
“潘凤听令！”林羽声音斩钉截铁。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三千步军及部分虎豹骑，火速驰援开阳！”
“不必恋战，目标是打乱贼军攻城节奏，拖住他们。记住，此去以牵制、袭扰为主，保存实力。”
“遇敌示强则避其锋芒，寻其懈怠则狠狠敲打！”
“得令！俺知道轻重，定不让那群杂碎舒舒服服攻城！”潘凤抱拳，眼中战意熊熊，立刻转身去点兵。
“张绣听令！”
“末将在！”
“你率剩余虎豹骑，沿蒙山北上，绕到敌军后方，去他们攻打过的县城。”
“他们从青州一路掠夺，必定有其辎重粮草的后方，给予突袭。扰乱其部署，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遵命！末将必让他后院起火！”张绣抱拳领命，眼神冷冽。
“马谡！”
“末将在！”
“临沂初定，然百废待兴，此乃我军在琅琊的根基。”
“你精通内政，更善机变，领大军余部及新招募临沂壮勇守城。”
“加固城防，安抚流民，整肃治安。我将调派西厂精锐配合你，务必让此地成为牢不可破的后。”
“主公放心，有末将在，临沂稳如磐石！”马谡郑重应诺。
“陈奎，随我统领亲卫军，随后接应潘凤、张绣。”
“还有告诉陆昭和雨化田，我要知道这股青州匪徒的所有情报，记住是所有。”
“喏！”
此刻，开阳城下。
喊杀声震天动地！烟尘滚滚，箭矢如蝗！
数不清的乱兵扛着简云梯，疯狂地冲击着伤痕累累的城墙。
城垛之上，守军的箭矢、滚木礌石倾泻而下，不断有人哀嚎着从梯子上摔落，尸体堆叠在城墙脚下。
战斗己进入白热化，惨烈无比。
离主战场稍远的山坡上，一群衣着混杂却目露凶光的贼军头目正簇拥着他们这支南下兵马的主将。
一个脸上有狰狞刀疤，外号“疤脸”的魁梧汉子。
一个光头小头目看着惨烈的攻城战，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妈的，这开阳城还真他娘的硬！”
“兄弟们死伤不少了。疤哥，咱们在青州不是打得很顺吗？”
“为啥大当家忽然让咱们放弃临淄，跑到徐州来啃这硬骨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