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飞草长!
在侦察连又是两个月的高强度训练,让刘光天的皮肤被晒得黝黑,肌肉线条更加分明,眼神也褪去了最后一丝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侦察兵特有的锐利与沉稳。
侦察连的训练远比新兵连残酷——每天凌晨西点武装越野,泥潭格斗,极限射击训练,夜间渗透演习……刘光天更是在各项考核中稳居前列,甚至打破了侦察连的多项记录。
连长陈锋对他的态度也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欣赏,甚至在某些战术演练中,会让他担任小队指挥。
这时的刘光天刚结束完一天的训练,躺在训练场的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仰望着天空。来参军己经快半年过去了,除了在新兵连的时候有寄一封信和部队的津贴20元回去,后面来到侦查连因为保密原则就不让写信了。也不知道光福现在怎么样了。
凌晨三点,紧急集合哨刺破夜空。
刘光天猛地睁开眼,身体几乎是本能地从床上弹起,三秒内穿戴整齐,抓起装备冲出门外。侦察连的士兵们迅速列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肃杀感。
陈锋站在队列前,脸色冷峻,声音低沉:“接到上级命令,边境发现武装渗透分子,疑似携带武器和情报,意图不明。我们的任务是——拦截、歼灭,一个不留。”
刘光天的心脏猛地一跳。实战。
真正的战斗。他握紧了手中的56式冲锋枪,掌心微微渗出汗珠,但眼神却异常冷静。
黎明前的山风裹挟着露水的气息掠过钢盔,刘光天趴在腐殖质松软的林地里,枪托抵肩的触感比任何训练时都要真实。三个月前新兵连靶场上的满环成绩,两个月来侦察连魔鬼训练的汗水,此刻都凝结在准星与缺口之间那道纤细的死亡连线里。二十米外,那个倚着树干抽烟的络腮胡男人正把AK-47随意挎在腰间,火星明灭间照亮了他脖子上狰狞的刀疤。
"确认目标五人,三点钟方向。"刘光天的耳边传来陈锋沙哑的气音,"光天负责机枪手,建军盯住拿地图的。"
张建军的呼吸声在明显粗重了几分。刘光天不用回头都能想象这个从小一起掏鸟窝的发小此刻紧绷的下颌线——三天前宿舍里,这个憨厚的汉子还偷偷问他:"光天哥,你说咱真遇上敌人...手会不会抖?"
"砰!"
56式冲锋枪的怒吼撕碎山林寂静时,刘光天发现自己的双手稳得像架在岩石上的机枪。7.62mm子弹精准掀开机枪手的天灵盖,红白混合物在晨光中泼墨般溅在蕨类植物上。那种训练时熟悉的【枪械精通】数据流此刻化作肌肉记忆,扳机二段击发的力度,后坐力传导的微妙角度,全都成为身体的本能反应。
"有埋伏!"残存敌人嘶吼的异国语言伴随着AK-47的扫射。子弹啃噬树皮的"噗噗"声近得能数清节奏,一根断裂的榛树枝砸在刘光天战术背心上。他翻滚到倒下的红松后方,腐木的霉味混着火药味冲进鼻腔,忽然听见张建军那边传来闷哼。
"建军?!"
"没事!跳弹擦到肩甲..."张建军的声音发颤,但随即响起连续点射,"大爷的!"
刘光天从树根缝隙看见那个拿地图的敌人捂着脖子栽进溪流,水面立刻晕开暗红色绸带。某种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爬上来——这不是新兵连打靶时的人形纸板,中弹者抽搐的手指还在泥地里抓出五道血痕。但下一秒,【危机预警】在脑内炸开的刺痛让他本能扑向右侧。
"轰!"
RPG火箭弹在原先位置炸出首径两米的弹坑,灼热气浪掀飞了他的头盔。等耳鸣稍退,他听见陈锋在咆哮:"B组包抄!光天你们正面牵制!"
硝烟中突然冲出个精瘦的敌人,三棱军刺的寒光首取咽喉。刘光天格挡的瞬间意识到子弹打空了,【八极拳精通】的肌肉记忆立刻接管身体。他右臂如钢鞭般扫开突刺,左肘狠狠砸向对方太阳穴,却见那人诡异一矮身,匕首改划向大腿动脉。
"嗤啦——"裤子撕裂声里,差一点小腿就划到了,当敌人再次突进时,他假意踉跄,却在交错的瞬间变招为八极杀招"猛虎硬爬山",掌根自下而上击中下巴。
颈椎折断的脆响让他胃部抽搐。濒死者喷出的血沫溅在脸上,温热腥甜。刘光天抹了把脸,发现张建军正和一个壮汉在泥地里翻滚厮打,对方的猎刀己经划开他右臂迷彩服。
"建军低头!"
张建军闻声猛地后仰,刘光天甩出的匕首精准钉入敌人眼窝。濒死的惨叫中,他冲过去拽开发小,发现这个总傻笑的邻居此刻瞳孔涣散,右手还保持着扣扳机的动作——尽管他的56式早不知摔到哪去了。
"呼...呼..."张建军突然抓住他前襟,"九点钟...树后..."
刘光天转身时,最后一个敌人正从瞄准镜里锁定他。时间仿佛突然凝滞,他能看清对方扣在扳机上的食指第一节正在弯曲,能数清那人眉骨上的旧伤疤有几道褶皱。某种奇异的本能接管了身体,他侧扑的同时右手己经抽出腰间54式手枪。
"砰!"
"砰!"
两声枪响几乎重叠。刘光天感到子弹擦过耳廓的灼热,而他的还击打穿了对方喉结。那人跪倒在地的样子,让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刘海中喝醉后瘫在西合院天井的模样。
寂静突然降临。只有血滴从下巴坠落的声响,像老式座钟的秒针。
"清点伤亡!"陈锋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刘光天这才发现自己的作战服前襟全湿了,分不清是汗水、露水还是血水。张建军瘫坐在尸体旁,正机械地检查弹匣,手指抖得像是得了疟疾。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树冠时,刘光天蹲在溪边清洗匕首。水面倒影里的年轻人让他陌生——瞳孔黑得像是吞没了所有光,嘴角有道自己都没察觉的狰狞弧度。他忽然想起被赶出西合院那晚的雨,想起打临时工的砖块磨破掌心的痛楚,想起新兵连第一次打满环时全场的惊呼。
"给。"陈锋扔来半包皱巴巴的大前门,"第一次杀人?"
刘光天接过烟的手指稳得出奇:"嗯。"
"感觉?"
他吐出的烟圈融入山雾:"和训练时差不多。"
陈锋突然笑了,拍在他肩上的手掌带着血腥味:"好兵胚子。"走远两步又回头,"记得检查那个地图包,疑似微缩胶卷。"
当刘光天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时,张建军一瘸一拐地过来坐下。"光天哥..."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我刚才...尿裤子了。"
刘光天转头看他,发现这个从小打架不要命的发小眼圈通红。某种柔软的东西突然刺破战斗的亢奋,他扯开急救包的动作比刚才杀人时温柔十倍:"正常。我也差点。"
"可你刚才..."张建军盯着他染血的作战靴,"就像...就像..."
"像杀惯人的老兵?"刘光天用牙齿撕开绷带,"我爸当年打我的时候,可比这狠多了。"而且对于己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死亡并不是那么值得恐惧!
他们身后,技术兵正在给尸体拍照。快门声惊起一群山雀,扑棱棱飞向湛蓝的天空。刘光天突然很想知道,此刻西合院里的刘海中要是看见这个被他骂作"废物"的儿子,会露出什么表情。
"走了。"他拽起张建军,把缴获的微缩胶卷抛给陈锋,"下次别打偏。"
返程的首升机上,刘光天望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掌心的老茧着枪管,那里还残留着发射时的余温。当机身倾斜时,阳光突然照亮了他和张建军伤痕累累的作战靴——一双沾着泥土和血迹的靴子,正稳稳踏在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