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寝时间,二人并躺在了沈听澜的大床上。傅永慎替沈听澜拉了拉被子,拍了拍他,“行了,睡吧。”
说转柔,傅永慎转身去关床头的铜制台灯。
沈听澜忙道:“别关灯,我喜欢开着灯睡。”
傅永慎的手停在了半空。
“哥,你睡觉非得关灯吗?”
“我都可以。”
傅永慎收回手,倒在枕头上,顺势闭上了眼,正正经经地仰躺在床上,与沈听澜隔了一拳的距离,准备入睡。
他能听见旁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动静,随后停止了。
卧室内很安静,安静到能听见窗外的虫鸣,屋子里有董香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药香,还有一丝枕边传来的气息。
傅永慎紧闭着眼,却莫名觉得左边有些异样的灼热,似是热度源源不断地自旁传来,令他又如被沈听澜挠痒一般,脸上都有些发热。
傅永慎睁开眼。就看见沈听澜侧着身,单手撑着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沈听澜的睡衣领口半敞,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暧昧的光泽。
傅永慎第一次感觉自己像是被野兽盯上的猎物,他绷紧了身体,声音有些发紧,“你……不睡觉看着我干什么?”
沈听澜完全没有被抓包的不自在,他笑眯眯地道:“就看看。我下午睡多了,现在睡不着。”
他顿一顿,又补一句,“哥,你睡你的,别管我。”
他这样看着他,他能睡着就怪了。
傅永慎干咳两声,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侧向沈听澜,“我也没那想睡,说说话吧。”总之不让他再那么盯着他,否则……
“好啊,聊什么?”沈听澜更加来了精神。
“随便聊。”
沈听澜的眼珠子转了两圈,“那我还真有一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一首想找机会问问你。 ”
“什么事?”
“在九环寨的时候,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傅永慎迟疑了一会,道:“我那时候首觉有杀气,所以想也没想就开了枪。”
“杀气?”沈听澜一愣。他以前听师父说过,有些高手或是天赋异禀的人,不管距离多远,都会发现敌人身上的杀气,他还以为是夸夸其词,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人。看来以后,他还得多修行才行。
“哥,没想到你是世外高人啊!”沈听澜道,“但我那时候就是害怕,真没杀你的心思!”
傅永慎轻笑,“我哪里是什么世外高人,只不过感觉比平常人敏锐一些罢了,”但这份敏锐让他在枪林弹雨中活了下来,“要是世外高人,也不会误伤了你。”
言下之意,他并没有怀疑他。
沈听澜闻言,笑眼眯眯,“那你刚才睁眼,是不是也发现我要对你不利了?”
傅永慎道:“没有。”
沈听澜的手钻傅永慎的被子,一阵乱摸乱挠,戏谑道:“没有?不怕我要吃了你?”
“好了好了,别闹了,”傅永慎心情愉悦,身上却像是着了火,连忙抓住他作怪的手,并将其放了回去,同时转移了话题,“我也有话问你。”
沈听澜被强制收回的手拍在被面上,“什么话?你问。”
傅永慎看向他,“你一首不肯打黯罗汀止痛,有什么原因吗?”
沈听澜原本唇边带着笑,一听这话,笑容骤然淡去。
他半晌没有回应。
傅永慎道:“你若是不愿说,就当做我没问过……”
“我有两个亲近的人,都因为蚀心烟死了。”沈听澜此时开口了,“其中一人,贪念蚀心烟,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为了一口烟,他宁愿卖妻卖子,家破人亡。而另外一人,旧疾缠身,不得己用黯罗汀止痛,终是被蚀了心, 要了命。”
沈听澜言语淡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但傅永慎何曾不明白,有些话愈淡,心愈死。
“因此我宁愿死,我也不会碰蚀心烟一口。”沈听澜如此道。
傅永慎看向沈听澜,不想他年纪轻轻就己经历这种伤痛,到底在这疯魔的年代,鲜有人逃得过。
他怜惜地摸了摸沈听澜的头,沈听澜在他的掌心中蹭了蹭。
这一蹭,让傅永慎的掌心发痒。比起沈听澜挠他更痒。
“哥,所以我听说你要在江城禁烟,我真的很高兴……你一定会禁的吧?”
傅永慎收回手,“嗯,一定会禁的。”
“那就好。”沈听澜轻声道,埋在掌下的凤眼划过一抹深意。
千万别让他失望啊,哥。
“睡吧。”
“嗯。”
沈听澜慢慢地睡下了,傅永慎如沈听澜刚才的姿势,侧着身撑着头,注视着熟睡的沈听澜。黑眸中的火热比之沈听澜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又夹杂着一抹隐忍苦意。
良久,他喉头动了动,发出一声幽幽叹息,身体慢慢往外挪了挪,躺在了枕头上。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