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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沈品书回去，添油加醋说了一通，说沈听澜伤得不重，就是故意赖在傅师不走。
沈仲山本就被傅永慎那么一吓，噩梦都做的是傅永慎拿他开刀。而今这令他头痛不己的大儿子又不知道在打什么歪主意，这两人凑在一处，他着实夜不能寐。
沈仲山匆匆赶来驻地，却见这不孝子还在舒舒服服睡大头觉，他真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拿了棍子教训逆子。
不想竟被傅永慎看见。
“傅师座，事情我都听说了，这小子，从不学好，他整日里游手好闲也就罢了，还时常买些羊回来，穿得一身古里古怪跑到郊外去放羊！您说，他做为沈家子孙，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我劝也劝过，骂也骂过，他就是不听，这回倒好，被土匪抓到寨子里去了，您说，他这不是自作自受吗？他被你射伤，那也是活该！”
沈听澜身上痛，脑子却是很清醒。他听出沈仲山急欲解释，像是很怕傅永慎误会。
那不就好玩了？
“爹呀，”沈听澜突然大喊，躺床上嚎哭，“我知道您不待见我！您一首不待见我，您就喜欢我那个弟弟，把我仍在乡下自生自灭！可是您仍是我亲爹，您打我，我不怪您，您打死我吧，要是您打死我您就高兴了，也算是我尽了孝心了！”
沈仲山听他这回，额头突突地疼。
这小子在家，从来是跋扈张狂，全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哪里有这伏低作小的时候？他这摆明了是在傅永慎面前唱大戏！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沈仲山握着文明棍的手背青筋鼓起，方才只想教训他，这下真有打死他的心了。
“傅师座，您别理他，小子顽劣无方，不敢再叫他骚扰师座，今日我就把他接走。”
“不行！他现在还不能回家。”傅永宣道。
沈仲山道：“您放心，他再怎么说，都是我沈仲山的儿子，是我教子无方，但是我仍会替他好好治病的。”
傅永宣道：“我治不好，你们江城也没人能治好了。”
“这……”
傅永慎道：“令郎的确为我所伤，沈会长既然与小儿置气，接回去反而于双方无益。令郎就在我处治疗，待痊愈再回沈家。”沈听澜现在回家，或许下次他接到的就是他的噩耗了。
傅永慎语气虽淡，但用的都是不容置喙的命令之语。
“怎敢劳烦傅师座……”
傅永慎抬手打断他的话，“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沈会长不是带了商会的清单过来，我们去外边说话，让令郎好好休息，他现在身体是极难受的。”
沈听澜在傅永慎看不到的地方，对着沈仲山吐舌吊眼做了个鬼脸，把沈仲山气了个够呛。
可是傅永慎方才还说他“与小儿置气”，他再说些什么，可真就成了为老不尊了。
只有等他回去，再收拾他。
沈仲山板着脸扭头走了。
听他们的脚步离去，沈听澜咧嘴笑了。
护士转头，见沈听澜笑了，问他：“沈先生，您不痛了吗？”
“痛啊。”
护士眨了眨眼。他身上那么痛，刚才还被打了，还能笑得出来，真是个怪人。
***
沈仲山很快坐上了回程的汽车。
傅永慎拿到他的清单后，只说让人尽快安排处理，别的什么也没说，就借公务繁忙，让他打道回府了。沈听澜的事，他只字不提。
沈仲山憋着一肚子气回了沈府。
沈公馆是三层的西式别墅，崭新洋气。汽车开进院子，在台阶前停下。沈仲山进了大门，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进了客厅。
客厅的陈设十分华丽，水晶吊灯自天花板垂下，正中有一张西式柚木沙发，沈仲山的续弦董芸心与姨太太白珍珍都坐在那儿等他，沈品书则在一旁打电话，见他回来，匆匆挂了电话。
“父亲，您回来了！”沈品书朝他身后看看，“沈听澜呢？”
“没回来！”沈仲山冷着脸绕过他走向沙发。
他的两个女人起身迎他，白珍珍挽了他的胳膊扶着他坐下，焦急道：“老爷，您亲自去接，都没把人接回来？”
沈仲山重重一哼，“那个不孝子！”
董芸心问：“老爷，怎么了？”
罗管家送了茶来，沈仲山喝了一大口，重重地放下茶杯，“那小子，在师部医疗站睡大觉，我气不过打了他两下，却正好被傅永慎看见了，那混帐小子就居然在他面前哭喊卖惨，说我不待见他。我一张老脸都快被他丢光了。”沈仲山拍拍自己的脸。
姨太太跟沈品书互相看了一眼，义愤填膺道：“沈听澜他想干什么？居然在外人面前下您的脸？我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儿子！哪像我们品书，从来对您这个父亲敬爱有加。”
董芸心冷瞥了一眼白珍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爷，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傅永慎不知道听信了那混小子的什么胡言乱语，看来是对我有所成见了。”沈仲山眉头紧锁。
“父亲，我早跟您说过，那家伙根本就不把沈家当自己的家！”沈品书道，“您再放任他这么继续下去，沈家迟早毁在他手里！”
闻言，白珍珍与董芸心的神情各异，但都没说话，看向沈仲山。
沈仲山紧皱着眉，不发一言。
白珍珍生了一儿一女，董芸心生了两个女儿，一首在白珍珍面前抬不起头来，她有意扶持沈听澜打压沈品书，于是她想了想，说道：“老爷，要不，请听澜舅舅说说他？”
沈仲山哼了哼，“让他舅舅说他？我怕他再去他舅舅那儿告个刁状，我就更有嘴说不清了！”
沈仲山的脑瓜子都因沈听澜疼得厉害。
当初他将大儿子送去乡下养病之前，他这个儿子即文静又体弱，不太讨喜，那会儿也着实不怎么在意这个常生病的大儿子，若不是他舅舅邹勉吾发了迹成了中央政府的高官，他根本就没想过将他接回来。
因为江城的大夫断定他活不过十八岁，因此他并不想将心血浪费在一个活不长的孩子身上。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在乡下待了几年，身体虽然康健了，但是竟成了混不吝了！
到底是没人管教，变成了如今这德性。
沈仲山真是后悔。
“父亲，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真的沈听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