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气,看着前面那条船隐约可见的船头人影,尤其是看到杨延洲似乎还悠闲地跟林晚照说着话,更是妒火中烧。
“凭什么他就能在船头吹风?凭什么我们就得在这蒸笼里当苦力?王队长也是老糊涂了!被杨延洲灌了什么迷魂汤?什么都向着他!”
“就是!”李红梅立刻附和,声音尖利起来:“那杨延洲就是个乡下泥腿子!仗着会修点破机器,抓几条鱼,就把整个队的人都给笼络了!”
“连队长都向着他!再这样下去,这岛上还有我们俩的活路吗?他肯定得变着法地整死我们!”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引得旁边一个监督他们的老渔民眉头一拧。
好哇,又开始作妖了?
昨天出发的事情,队长特意来找过他,就让他盯着这俩瘪犊子。
别让他们闹出损害集体的事情来。
现在这俩混球倒好,当着他的面蛐蛐上小杨师傅了?
“吵吵什么?”老渔民姓赵,脾气火爆,绰号“赵炮筒”,他正靠着麻袋假寐,被这聒噪声吵醒,没好气地吼了起来。
“嫌热?嫌晒?嫌苦?早干嘛去了?队长问你们是不是想去的时候,你们俩不是蹦跶得挺欢吗?”
“现在知道叫唤了?晚了!给老子闭嘴!再叽叽歪歪,信不信老子一脚把你们踹海里凉快凉快?”
孙志强被吼得一哆嗦,看着赵炮筒那蒲扇般的大手和凶悍的眼神,顿时怂了半截,但还是不甘心地小声嘟囔:“我们...我们也是为队里着想!那杨延洲...”
“杨延洲怎么了?”赵炮筒眼一瞪,唾沫星子差点喷孙志强脸上。
“人家小杨师傅有本事!修船修机器,给队里解决多少麻烦?赶海抓鱼,大伙儿跟着沾光!带队去县城,有他在机器稳当!”
“你们俩呢?除了磨洋工、嚼舌根、惹是生非,还会啥?啊?你们能保证这柴油机半路不趴窝?”
“还是说趴窝了你们能修?屁本事没有,就会眼红!再敢说小杨师傅一句不是,老子现在就抽你!”
赵炮筒说着,作势就要去摸别在腰后的那根细皮鞭。
孙志强和李红梅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缩着脖子往后躲,再不敢吭一声。但心里那股怨毒,却像毒草一样疯狂滋长。
两人缩在角落里,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地商量起来。
“志强!这样下去不行啊!”李红梅压低声音,眼神怨毒:“你看现在,队长护着他,这些老东西也都向着他...我们在岛上,怕是真的要被他们欺负死...”
“哼!”孙志强眼神阴鸷:“不就是仗着会点乡下把式吗?说到底,这岛上最大的靠山是谁?”
李红梅眼睛一亮:“你是说...部队的郑团长?”
“没错!”孙志强阴恻恻地笑了:“郑团长可是管着海防的!他一句话,比王振山那个土包子队长管用一百倍!”
“我爹在城里,跟部队上也有点关系,到时候我们想法子搭上徐团长这条线!还愁没好日子过?”
“对对对!”李红梅激动起来:“等到了县城,我们买点好东西!烟酒!点心!悄悄给徐团长送去!只要徐团长肯替我们说句话,看那杨延洲还敢不敢嚣张!”
“到时候,这岛上的好处,还能轮得到他一个乡巴佬?”
“就是!”孙志强仿佛看到了杨延洲在他们面前吃瘪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背靠大树才好乘凉!只要巴结上部队的人,看谁还敢小瞧我们!杨延洲?哼!到时候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这岛上真正有背景的人!”
两人沉浸在巴结上团长,翻身做主的美梦里,对着前面那条船的船影,发出了几声压抑又得意的冷笑。
渔船在海上颠簸了大半天,日头渐渐偏西,总算看到了陆地。
靠岸的地方不是县城码头,而是离县城还有段距离的滨海公社的一片沙滩。
这里水浅,大船靠不了岸,只能用小舢板或者牛车转运。
两条船在浅水处抛锚停下。
“卸货!装车!”杨延洲站在船头,声音沉稳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