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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卷着砂砾掠过官道，夜刃的黑马在枯柳下不安地刨着蹄子。他仰头饮尽皮囊里最后一口水，喉结滚动时，颈后朱砂痣在日光下若隐若现。自从那封神秘信函撕开往事的缺口，他日夜兼程朝着天枢城方向赶路，可千机阁的线索却如泥牛入海，只在途经的驿馆墙壁上，发现零星几个用金砂绘制的残缺曼陀罗。
"唷，这不是夜大侠吗？"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夜刃猛地转身，短刃己出鞘三寸。官道尽头，青衫男子斜倚枣红马，腰间玉笛泛着温润光泽，眉眼间却透着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冷冽。那人抬手摘下斗笠，露出左眼上狰狞的疤痕——正是十二年前，与他在破庙分食野菜的林羽。
"是你？"夜刃的瞳孔微微收缩。记忆里的林羽总爱吹着不成调的曲子，用破布缠着的笛子逗他开心，而眼前这人，举手投足间都藏着难以捉摸的锋芒。
林羽翻身下马，玉笛在指间旋出漂亮的弧度："听闻黑风岭一战，夜大侠单枪匹马端了匪巢，倒是让我想起当年，你为了护我挨的那一刀。"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不过我更好奇，是什么让你突然往天枢城方向去？要知道，那里的水可比黑风岭深得多。"
夜刃握紧缰绳，掌心渗出冷汗。林羽的出现太过巧合，可那双眼睛里流转的熟悉神色，又让他无法将对方与千机阁联系起来。"与你无关。"他冷硬开口，正要策马离去，却见林羽抬手抛出枚令牌，正面刻着展翅的玄鸟，背面"天机"二字泛着幽蓝荧光。
"三年前我入了天机阁。"林羽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专门收集见不得光的秘闻。黑风寨的金砂刺客、千机阁的龙纹玉佩、还有你颈后的朱砂痣......"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夜刃紧绷的下颌，"这些事，我比你知道得更多。"
夜刃的黑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几乎擦着林羽的肩头落下。他翻身下马，短刃抵住对方咽喉："你究竟想干什么？"
"帮你。"林羽不躲不闪，左眼的疤痕因笑意扭曲，"当年你把最后半块饼塞给我，现在该我还这个人情了。况且......"他抬手拨开夜刃的短刃，指尖在刃口留下一道血痕，"千机阁灭了我满门，这笔账，我也该讨回来了。"
暮色渐浓时，两人在山神庙落脚。林羽用玉笛挑着野兔翻烤，火苗映得他半边脸忽明忽暗。"千机阁表面是皇室暗卫，实则操控着天下半数情报网。"他突然开口，"你母亲是天枢城最负盛名的铸剑师，二十年前却突然带着襁褓中的你消失，据说，是因为她铸出了能斩断龙脉的'逆鳞'。"
夜刃的手猛然攥紧，粗粝的石凳在掌心发出吱呀声响。"逆鳞？"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死死护着的木匣，里面除了半块玉佩，还有张残破的铸剑图。
"没错。"林羽撕下兔腿丢来，油脂在地面溅起火星，"千机阁一首在找这把剑，还有剑的铸造者。而你，就是他们最大的威胁。"他指了指夜刃颈后的朱砂痣，"这不是胎记，是用'赤血蛊'种下的追踪标记，当年你母亲拼了命才压制住蛊虫，可如今......"
话音未落，夜刃突然感觉后颈灼痛难忍，仿佛有无数火蚁在啃噬血肉。他踉跄着扶住墙壁，看见月光下，自己的影子正诡异地扭曲变形。林羽迅速掏出银针扎入他后颈，暗红的血液顺着针尖滴落，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曼陀罗图案。
"他们发现了。"林羽脸色凝重，"千机阁豢养的血鸦能循着赤血蛊追踪百里。我们得连夜赶路，去苍梧山找我师父，他或许有办法......"
"为什么帮我？"夜刃抹去嘴角血迹，目光死死盯着对方，"就因为当年半块饼？"
林羽沉默良久，将玉笛放在唇边吹奏。苍凉的曲调在破庙回荡，恍惚间，夜刃仿佛又看见十二岁的少年，蹲在篝火旁，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江湖大侠的模样。"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林羽的笛声戛然而止，"都被困在过去的牢笼里，不撞得头破血流，誓不罢休。"
更鼓声由远及近时，两人再次踏上旅途。夜刃望着林羽挺首的背影，想起方才对方为他吸毒时，后颈隐约露出的曼陀罗刺青。那抹青色在夜色中忽隐忽现，像个未解的谜题，又像通往真相的钥匙。而他知道，与旧友重逢只是开始，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千机阁布下的天罗地网，还有藏在皇室深处，足以颠覆天下的秘密。
